阿柳扶着周子舒坐下,伸手去摸他的脈象,卻被他躲過。
“怎麼,阿絮怕羞不成?”阿柳解開他的穴道。
“在下自行運功便可,不勞姑娘費心了。”周子舒有些氣悶,卻又擔心對方發現自己的身份。
“運功?”阿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還想運功?周子舒,你這命是真不想要了吧!”
周子舒猛地向她看去,果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他還是不能冒險,死撐着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哦?是嗎?”阿柳眉毛一挑,漸漸靠近他,在他脖頸處嗅了嗅,“那你的身上為何會有我的九轉丹的味道?這藥我可是專門為一人配的呢。”
周子舒撇過頭去,他現在真心沒有什麼力氣去避開她了,隻是在聽見“專門為一人”時,心忍不住猛的一跳,可謂是喜憂參半。
“況且,你方才在巷口,可是險些喊出了我的真名來呢,柳、甯、樂。”阿柳往後退了些,逐字說道。
“果然是你。”見話已經說開,周子舒不再做無謂的掙紮。
她的身份未确認時,他心中有無數謎團,她當初是如何活下來的,她這些年去了哪,她的一身武功與醫術又是怎麼來的,還有她為何要救自己,她做這一切究竟意欲何為……可是當她坦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反而不知從何問起,就算她真的是有所圖謀,意圖複仇,他這樣一個滿手鮮血且時日無多的人,又有何資格去做些什麼?
隻是……周子舒垂下雙眸,他對于她,終究是問心有愧。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她若是想要報仇,他就在此處,或許他的命還能發揮些最後的價值。
“想做什麼?當真是個好問題,不知你這昔日的天窗之主可能看出我想做些什麼?”阿柳的聲音嬌嬌的,她站起身來,背對着他,擡手欣賞着自己指甲上的新花色。她知道,對他,她不能操之過急,畢竟他們之間有一道血海深仇。
“你若是想報仇,大可沖我來。”周子舒一頓,又回想起了那日的血色與大火,“柳府滿門的血債,我自當是該償還。”
周子舒的話中,帶着數不盡的悲意。天窗出手,必是斬草除根,如今這世上在天窗手中存活下來的,恐怕隻有她和被她救走的靜安郡主了,能朝他報仇的,這世上怕也隻剩她們二人了。
“償還?”阿柳輕笑出聲,語氣嘲弄,“那不知你是打算讓亡者死而複生呢,還是打算用你這所剩無多的性命來還?”
阿柳轉過身來,居高臨下道:“周子舒,你可知我為何幾次三番救你?”
她俯下身,“你以為死就是解脫了嗎,我偏要你活着,隻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也得跟我一起活着,一起痛苦。”
阿柳臉上帶着笑,看上去是那麼溫和,可是在周子舒的眼裡,她卻像是一朵罂粟,美貌之下隐藏的全是危險。
周子舒閉上了眼睛,當真是因果報應。
阿柳站到他的身後,一手摟住他的脖子,眼裡閃着壞笑道:“你方才不是說償還嗎,不如将你的命給我如何?”
周子舒不語,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審判,可是下一刻他忽的睜開了眼,想起了巷口的成嶺來。
“我的命可以給你,隻是我受人所托,尚有一事未完成,待事情結束,我便将性命交由你。”
“你說的事可是巷口那人?”阿柳眨了眨眼,食指不安分地在他的右肩上輕點着。
周子舒忍不住縮了一下,卻又被阿柳摁了回去。
“好啊,我答應你,不過……”阿柳再度貼近他,腦袋從他的左肩探出,一雙眼睛注意着他臉上微妙的變化。
若是有其他人在此,便能發現此時的阿柳分明是挂在了周子舒的身上。
“你的性命我且不取,便暫寄在你這裡,可是你的命卻是我說了算的,我若不許,你便不能以身涉險。”
女人的聲音突然嬌俏起來,不像是警告,更像是在跟情人撒嬌,周子舒越發看不懂她。
“你,可答應?”
周子舒即使不朝她看,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炙熱,如今她為刀俎,他為魚肉,若是不應,他怕是很難走出這裡了,可是他若應了,他自己也不能保證是否能夠做到不違背承諾。
“柳姑娘,近日的情形你也瞧見了,周某本就自身難保,說不準哪日未将性命交予你手便魂斷他人之手,生死之事,周某不敢保證。”他終是說了實話,他不願騙她。
“我既說了這番話,如何保你性命自是我的事情,你隻要不自己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拿去做些無聊的賭注便是。”阿柳這話說的全然不似一個滿心仇恨之人,隻是她話鋒一轉,幽幽道:“況且,我不是在與你商議。你若不應,我便提前替你解決掉你的未完之事。”
“我自是不會與一孩子計較,可是你說,若是一會哨聲響起,我并不去相助,那會如何?”
阿柳聲音涼薄,說的周子舒的心都涼了一半,哨聲起,若是她不出手,這哨聲隻會吸引更多的人來。
“你!”周子舒氣急,當真是好深的心思,她怕是從巷口遇上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謀劃。
周子舒強作鎮定,想起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漸漸冷靜下來,他的直覺告訴他,她并不是這般的人。
“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