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大妄為”、“為女不孝”、“品行不端”、“巧言令色”,蕭元漪字字誅心,貴女們聞言捂嘴輕笑,似是在看鬧劇如何收場。
文帝臉色一點點陰沉,他的五公主行為舉止比蕭元漪所言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也未曾在衆人面前這般訓斥诋毀,這程夫人倒像是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把程少商釘在恥辱柱上。
“你們夫婦,可都是這般想的?”文帝将視線轉向程始,他聽阿起提過,這程家夫人和程少商相處并不和睦,倒是程始待程少商更親切些。
可惜程始雖未那般斥責少商的不是,但也不贊同這門親事,相較于蕭元漪,文帝倒覺得程始的應和更讓人心寒。
“她就是全都城最好的女娘。”淩不疑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無人給予程少商偏愛,他給。
程少商看着其他女娘露出豔羨的神色,她知道,在這種場合,被一個人當衆肯定是多麼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可同樣,她也必将成為衆矢之的。
少商對着程始夫婦款款一拜道:“少商自幼無幸得阿父阿母教導,阿父阿母出征,是為國為民,少商不敢怨尤。”
少商轉向文帝道:“陛下,臣女禮數欠缺,不通文墨,本非淩将軍良配,可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有些人一旦遇上,便知此生非他不可,子晟便是臣女此生的非他不可。”
淩不疑看着少商,眼中的柔情差點把文帝淹死其中,文帝現在再看着這倆人,隻覺膩得慌,又想起自己年少時情窦初開的模樣,不禁一笑。
“陛下,臣此生也非她不可。”淩不疑說着話,眼神卻沒偏開少商半分。
文帝看的心裡泛酸,要不是顧忌着大殿裡這麼多人,他定要這倆人滾出去膩歪,當即為二人賜婚,宴席上也不再關注這二人的你侬我侬。
成婚的旨意一下,沒幾日汝陽王便奉命去程家下聘,少商不願再回程府,宴席上與淩不疑耳語兩句,淩不疑便向文帝讨了恩典,讓少商留在宮中,由宣皇後教導。
少商見到宣皇後的第一眼,便被她的溫柔、端莊所驚豔,少商見過許多女子,可她卻找不到一個女子比宣皇後更适合做一位皇後,皇帝的正妻。
宣皇後待人溫厚,從不責罵他人,像極了高高挂在壁上的觀音像,她善良的皮囊下,卻是一顆更加良善的心。
宣皇後教少商習字、念書,她發現少商并不像傳聞那般是個不學無術之人,相反,少商學東西很快,也比她的那些孩子們更懂她。
七竅玲珑心,說得怕就是少商這般的女娘。
自從進了宮,少商白日裡陪着宣皇後,晚間淩不疑則來尋她,陪着她在這宮中閑逛,他們在無人處擁抱、親吻,偶爾會遇上巡邏的士兵,然後士兵們落荒而逃。
這宮中,也因少商的到來而多了些趣味,宣皇後也久違地感受到了溫暖。
少商換着花樣地給她做小食,每日替她問診,鋪子裡出了新鮮的東西,也會想着她,少商知她的喜好,為她做了許多親生兒女都不曾做過的事情,她甚至生出了羨慕蕭元漪的念頭來。
她這想法若是被少商知道,少商嘴上不說,但心裡一定想的是:“若您的那些兒女是蕭元漪的孩子,怕是早已被打死在軍棍之下了。”
這日,宣皇後與少商正在談笑,桌上沏着少商剛到手的新茶,文修君帶着其女王姈徑直闖入長秋宮,看見這文修君,少商這才知王姈平日裡那趾高氣昂的模樣是得何人傳授。
文修君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前來,是為了鑄币權一事,她競異想天開到想讓宣皇後将鑄币權給到她的弟弟小乾安王,此事宣皇後自是不會答應,文修君當即發作,大罵宣皇後忘恩負義,辱罵之間還動手推翻了燭台。
少商上前将宣皇後扶開,火燭上些許火星落在宣皇後的衣擺上,也被她迅速踩滅。
少商尚未開口,對面母女二人對着她便是一陣冷嘲熱諷,還未評頭論足個盡興,便見文帝與淩不疑走了進來。
鬧劇因這二人的到來而火速收場,文帝留下來陪伴宣皇後,少商與淩不疑則識相地退了出去。
自淩不疑認識少商以來,就知道她是一個懂得明哲保身的聰明人,對外人不會刻意親近,也不刻意疏遠,可偏偏對這宣皇後格外上心,今日若不是他與陛下恰巧到了長秋宮,怕是她會按耐不住為宣皇後出頭。
淩不疑渴望愛,可他在這方面着實是個新手,與少商的相處已讓他改變了許多,但他還是會有很多迷惑不解之處,就像此刻,他不理解少商為何會想要去保護作為一宮之主的宣皇後,在他看來,宣皇後能穩居皇後之位,必然有能力自保。
少商聞言笑道:“子晟,自身強大的人,并不表示他不需要愛與關懷。”
說罷,少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言下之意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