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
朱妤握着那把巴掌大的鏡子想。
比如早上起來的時候有鳥在枝頭叫,她相信那一定是喜鵲。又比如這個院子裡原本沒有銅鏡,但白福還是從她亂七八糟的行李裡翻出了一面手鏡,讓她能對着鏡子好好整理一下妝容。
這些吉兆讓她相信今天無論做什麼都能萬無一失。
她在心裡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将銅鏡扣在桌上,想了想還是沒帶木弓,隻把鞭子别在了腰間。
白福和其木格都不在,這兩天是個人賽,雖然分數和團隊賽分開來算,但對個人排名很有用,白福卯足了勁天天去刷分,其木格也不想錯過練習的機會,每天在演武場報道。
朱妤對排名沒有興趣,正好趁這個空檔處理私事。
但她出門的時候又遇到了鐘離。
他在院子外不遠的地方擺弄一個盒子,眉毛微皺着,看起來有點煩惱。
那是個方正的檀木雕花盒,做工格外精緻,朱妤免不了多看一眼,靈敏地聞到一絲香氣。
但不等她仔細辨别,鐘離已經将盒子收了起來,問她,“你要出去?”
我還什麼都沒說,這個人……這個神到底是怎麼分辨出我是要去看比賽還是出門幹别的?朱妤迷惑地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大約沒有瞞過他的可能性,于是點點頭。
鐘離沒有反應,隻是很自然地走了兩步,一副要随同的模樣。
朱妤想起了璃月港的人似乎一向很愛在腰間或者扇子上綴個玉墜子,琳琳琅琅在腰上挂一排也不嫌多,叫作挂件。
嗯,挂件。她想,随身、大型、人形、能自己走、還會說話的挂件。
因為在心裡亂飛各種不禮貌的念頭,鐘離說的話就被她聽漏了,他又重複了一遍,是問她去做什麼。
她回過神,還是直接回答:“去掃墓。”
她看見鐘離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但他沒追問。
他确實不知道太多人世裡的規矩,也不明白這或許是件需要外人避開的事。
好在朱妤不在意,她沒有指出他不适合跟着她,出門沿着另一條下山的路走過去,穿過一條長長的吊橋,來到另一邊的山上。
山壁顯然被刻意修整過,開辟出了一大片平地,起了一座座瓦房,顯然是輕策莊的主莊。
此時日過樹梢,隔壁山上的歡呼聲猶如海嘯一樣翻湧,反襯得輕策莊裡安靜無聲。
輕策莊難得有這樣的盛事,現在又未到農忙時,隻要無事可做,幾乎所有村民都會跑去看熱鬧。
但山道邊的亭子裡還坐着人,鐘離在很遠的距離外就看見那是一個蒼老的人類,有幾分眼熟。
他很快想起來前幾日偶然一瞥,在萬三生旁邊見過這個老人。
亭子裡隻有他一人,杵着拐杖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眺望對面的山峰。
朱妤走到亭外的時候停下來了,鐘離罕見地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緊張。
她喊了一聲:“翁翁。”
老人回過頭,看見她時臉上露出了笑容,沖她招了招手。
朱妤這才走進亭子裡,那絲緊張消失得飛快,就像沒出現過。
“你等很久了嗎?”
老人搖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停在亭外的鐘離。
他望着青年那雙金色的眼睛,愣了一下,摸着胡須問:“這是誰呀?”
鐘離還在思索,朱妤已經飛快地回答了。
“他是挂、呃、是我的同伴。”她心虛地把差點說漏嘴的話咽回去,“這是鐘離。”
鐘離察覺這個老人的眼睛輪廓與她有幾分相似,仿佛意識到什麼的青年對他微微颔首緻意,并不插話打擾。
“和你一塊兒的不是兩個小姑娘嗎?”老人仔細地看了他好一陣,視線又挪到少女垂下的紅色發尾上,眉毛一皺,“頭發怎麼了?”
“欸、沒怎麼,我就是染了頭發,這是璃月港的新風尚!”她扯謊張口就來,為了證明可信度,還伸手指了下鐘離,“你看,他也是呢。”
鐘離猝不及防,略微遲疑之後,他緩緩點了下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