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伽那度又安靜了下來,仰起頭,看她捧着這朵珍貴的花絮絮說着:“你看,這朵花就是我在森林裡得到的,我帶在身邊這麼多年,它連花瓣都沒掉過,肯定是蘑菇精靈給我的。”
她說話的神情快活極了,眉毛飛揚起來,眼睛裡閃動明亮的光芒,明豔的臉與它在森林撿到的孩子慢慢重疊。
那個孩子是蒼白的,像一株即将枯萎的花兒,躲在大樹下尋求最後一點庇護。
蘭伽那度躲在樹上看了她很久很久,擔憂她會這樣沉默無聲地凋零,忍不住出現在她面前。
『紅色的那菈,你為什麼不回家呢?』
『家……我……我沒有家了……』
『那……你要留在森林裡嗎?』
『我……可以留下嗎……』
『嗯,你是蘭伽那度撿到的紅色小花,蘭伽那度會負起責任,照顧好紅色的花兒!』
它慢慢地挪動腳步,輕輕走到這個女孩面前,将細短的手搭在她的掌心裡。
她如有所感般,突然收聲,低下頭看着手心裡的花,不知為何突然高興起來,“我平常很少拿出來看的,不過偶爾看到它還是覺得,這朵花真的很漂亮。”
“嗯。”蘭伽那度說,“森林永遠不會忘記,蘭伽那度最心愛的紅色小花。”
*
月與日交替的第三刻就是七神聚會之時。
鐘離對這群新同僚的酒量沒有把握,為了避免出現更多需要他收場的麻煩,将宴會的地方定在了絕雲間。
朱妤沒有去,她要找理由很容易,無論是東家尋她幫忙,還是西家有事相求。
總之這個璃月港好像就是沒她不行,一天都不能離開。
不知道鐘離信沒信,總之他什麼都沒說。
但其木格不信,還幹脆地問:“你為什麼不想去?”
朱妤說:“當然是因為很尴尬!你想想他會怎麼介紹我!”
其木格就想了想那個畫面,打了個哆嗦,“你怎麼不攔着我去?”
朱妤更理直氣壯,“你和我又不一樣,你算去蹭吃蹭喝的小姑娘!”
蹭吃蹭喝的小姑娘就憤怒地瞪她,臨走前還順走她一匣子點心。
現在沒人在家,朱妤偷偷把去年釀的酒拿出一小壇,用爐子熱了,端出腌制的酸果佐酒吃。
她小口喝着溫熱的酒,望着月亮發呆,放空的大腦又飄回好幾天前。
還是不夠沉着。她反省了一下,明明還有很多更重要的問題想問,結果全都忘了。
她又悶悶地喝了一口酒,想着是否還有機會再問清楚她關心的事。
現在她知道了,無論是薩米奇納還是德德瑪,都是坑貨,都給她留了個深坑放在那裡,卻誰也不告訴她。
還有那座城,朱妤本以為它隻是一座普通的城,可現在它的秘密一下子冒了出來,又讓她覺得麻煩。
等她死了之後,那座無主的城又會發生什麼變化呢?
她心裡翻滾着這些複雜的念頭,察覺到頭頂的月光被遮住時,還沒回過神。
直到鐘離踩着地面,她後知後覺地跳起來,看看手裡的酒杯和桌上的酒,冒出一點被抓包的心虛感。
但很快她就把這點心虛踹飛了。
我已經成年了!喝點酒怎麼了!又不是故意趁着大家不在的時候偷偷喝……
朱妤在心裡嘀嘀咕咕,鎮定地把酒杯放下,假裝沒看見他的視線在酒壺上掃來掃去。
“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宴會結束了?”
鐘離看起來像是想說點什麼,但又放棄了。
他仍保持着神性的裝扮,猶如漆黑的玉石塑成的手臂伸出來,在泛着金色的指間握着一朵盛放的蓮花。
朱妤脫口而出:“這是月蓮!”
說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輕輕皺下眉毛,她隻有模糊的印象,仿佛是還躲在須彌的雨林時,有誰牽着她去看新月下盛放的蓮花,和她絮絮說着月亮三女神的故事。
鐘離微微颔首,“是帕爾帶來的禮物,據聞隻在皎潔的月光下才會盛放。”
朱妤笑起來,“是很漂亮,我小時候見過,須彌還有種劫波蓮,隻生長在懸崖上,像琉璃袋一樣。”
鐘離沒有再說話,朱妤突然醒悟,“欸、你從宴會上跑回來,就是、就是給我看月蓮?”
他将那朵既屬于異國又屬于幼年回憶的花放進她手裡,“我隻覺得它很美,想讓你看一看。”
好像就為了這個,宴會途中溜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她也一本正經地說:“确實很好看,那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希巴拉克正與巴巴托斯比拼酒量。”他立刻又說,“晚一些也無妨。”
朱妤笑出了聲,“好吧,不過我可沒準備什麼,你要吃酸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