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聞言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終是應聲道好。
戎久又同她寒暄了兩句,将藥交給對方,再細緻地講述了一遍服用方式,這才放心離去。
對于溫室居民的醫療問題,其實在冷凍前,學者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隻不過在藥理方面有興趣、有天賦、肯鑽研的人實在是太少,他有心無力。
“第一溫室”曾推行過一段時間的鼓勵政策,這才勉強使現狀稍有好轉,但也不清楚現狀如何了。不過現在這些與他無關。
如果那裡不曾腐朽,仇珩認為,是當得上一聲“第一溫室”的。
從最開始,他便緻力于打磨這份作品。無論是通過對内管理的《第一條例》、求索着削減必然存在的苦痛,抑或是後來與曾經的同伴一步步走過這片土地、盡力溝通起人類。
但種種努力,終歸阻擋不住人性的貪婪與惡。
鎮河會出現這種内外居民區差距極大的情況,其一,固然有不同個體之間能力有差的原因。
但正如最初“第一溫室”所做,為居民提供适合自身的工作崗位,可以一定程度上削弱不善戰鬥帶來的生存劣勢。
如果悉心維護,再輔以其它政策從中調和,不至于産生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也正是他想說的第二點原因,管理者——以至于其團隊的不作為。這是仇珩現在有心無力的根源所在。
他不再是代表“第一溫室”的那位仇珩,自然沒身份立場去做這件事。
口中說得再冷漠,也不過是用以欺騙他人、催眠自己而已,若是當真有契機能解決問題,他還是會去做的。至少在保證旁人安危的情況下,嘗試一二。
折返的路途中,三個人都沒怎麼說話,每次從居民區外圍回來後,氣氛總是這樣有些沉重。就連暨景也沒再試圖使其變得活躍,畢竟受某個人影響,今天氣氛格外的沉重。
最後,不知是誰先歎了口氣,打破令人難受的靜默。褐發的兄長連忙抓住機會,詢問另外兩人,要不要買點材料,回家讓仇珩去調些飲料。
戎久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她也察覺到了大哥無意間散發的低氣壓。
仇珩強撐出一個笑容,輕輕搖頭,以示無奈與縱容,默許了二人的決定。
昨夜剛剛下過一場暴雨,今天的晚霞格外的紅。黑夜一點點漫上天際,最終在中央形成一條有些模糊的分界線。
左手邊是血一般的殘晝,右手邊是無盡夜。
他就這樣走在下面,走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看不清神情與容顔。潔白外套的衣角飄蕩在空中,像是白鴿舒展羽翼,或是旌旗飄搖,将要飛往雲端與星辰之上。
前方時不時閑聊幾句的兩人回過頭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虛無缥缈、如夢似幻。
至于畫卷的主體——仇珩。他們拉住了他,留他常駐人間。
“唉……”
仇珩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暨景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學者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之間竟歎息出聲,繼續向前機械地行走着。
“搞不懂你……”被落在身後的暨景小聲嘀咕,快走兩步,追上早已跟上對方腳步的戎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