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太暗了，甯時柒隻能看到在朦胧細雨中，一個黑色的模糊輪廓。

但青年相反，無賴們的手電筒正對着甯時柒，他能很清楚的看到甯時柒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慌亂無措，到後來的谄笑讨好……以及眼睛裡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憤怒與恨意。

青年歪頭，笑了笑，雖然有些稚嫩，他倒是挺喜歡這個眼神的。

青年放下鞋，蹲下身，甯時柒以為能看見青年的臉，但看到的依舊隻是墨鏡和口罩。

“做壞事可不能露臉啊，”青年笑，“真什麼事都能做嗎？”

甯時柒連忙點頭，用力幅度都讓人懷疑能把頭甩出去。

“那你陪他們睡一覺吧。”

青年笑意吟吟，但說出的話語讓甯時柒再次掉進了海底的寒窖，甯時柒連連搖頭，“不要！”

“不是你剛剛說什麼都能做嗎？”青年無辜地問道。

甯時柒急得眼裡又盛滿淚花，“不要這個……除了這個都可以做！”

“所以你剛剛在騙我咯？”青年語氣雖在調侃，但甯時柒能聽出其中的不悅。

“我、我……”甯時柒回答不了，他真的要崩潰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青年輕聲歎口氣，目光露出輕輕的悲傷，語氣卻悠揚得像唱歌，“你什麼都沒做錯。”

青年像逗寵物般拍拍甯時柒的臉。

“但是，親愛的，有時候人對人的惡意就是來的這麼莫名其妙，喏，你就當自己倒……”黴。

青年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因為甯時柒突然含住了他的手指。

青年能感受到少年柔軟的唇和濕潤的舌頭在他的指尖笨拙地舔舐，他的心髒像是被羽毛尖給撓了撓。

青年再去看甯時柒的表情，雙頰飛紅，眉目含情……但羞澀的勾引下仍舊是屈辱和不忿.

青年收斂住笑意，冷冰冰道：“你在做什麼？”

甯時柒輕輕吐出青年的手指，在吐出的那刻還故意用舌尖碰了碰青年的指甲尖。

青年癢得微微彎起指尖。

甯時柒目光盈盈地望着青年，“如果一定要睡的話，我想和先生睡。”

青年默了會，然後幽幽地望着他，“為什麼？”

“一個人總比幾個人好，而且他們又老、又髒、又臭，”甯時柒目光滿是戀慕地看着青年，“可先生年輕力壯，氣息幹淨，氣質不凡、氣宇不凡……”

如果是喬耀在這裡，被甯時柒這麼一頓誇，多少得找不着北。莫景安雖然出息許多，但也會害羞得耳根泛紅……然而，甯時柒現在誇的對象是“花總”。

青年饒有興趣地看着因為自己的不回答，甯時柒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柔情蜜意，逐漸變成焦躁不安，并一刻不停地想贊美之詞。

“好了，”青年打斷到後面已經結結巴巴的甯時柒，笑道，“才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呢，你就是想拖延時間。”

“畢竟我可不是這些無賴，再如何急色也不可能就地處理了你。”

甯時柒臉色略白，他覺得自己的這點心思已經非常隐蔽了，“我沒有……拖延時間有什麼用呢……”

青年笑着搖搖頭，又把目光落在甯時柒在慌亂中摔落在地的手機。

手機背面朝上，但因為地面凹凸不平，還是有瑩瑩的電子微光從縫隙中透出來。

青年拿起手機，看了兩眼，然後又抓着甯時柒綁在後面的手，把他的食指按在在指紋解鎖的位置上。

最後将喬耀瘋狂發送消息的聊天界面擺在甯時柒眼睛。

“這不是就有個冤大頭趕着來救你嗎？”青年拉長了語調，“但是你覺得，這一個人，打得過這裡七個人嗎？或者說……打得過我嗎？”

甯時柒的臉上徹底沒有了血色，青年的身手他親身體驗過，應該不弱于莫景安。

“有點小聰明，”青年笑，然後又歎氣，歎氣中帶着懷念，他曲起手指，敲敲甯時柒的額頭，“但還是太年輕了。”

甯時柒眼睛發紅，淚花滿溢，忽然“唔”的一聲，兇狠地去咬青年的手指，青年嘶了一口，罵道，“本來還想給你個被我利用的機會，現在看來……”

“不，不！”甯時柒急忙松開嘴，“我……我對不起，給我一個機會吧，先生！”

說完後，他又想起青年剛剛捉他的話語漏洞，不安的小聲道，“……不陪睡，也、也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放心，”青年動作突然溫柔起來，用拇指擦幹淨甯時柒眼角的淚珠，“隻要你當隻乖乖聽話的漂亮小狗。”

甯時柒絕望的眼神裡終于爆發出驚喜，但就如青年說的那樣，太年輕，仍舊有一閃而過寫着日後複仇的恨意的沒遮掩住。

青年也不惱，隻微笑着道，“記住我的名字，莫嘉成，以後就是你的主人了。”

……

“莫嘉成，你到底想做什麼？”莫景安目光陰冷地盯着手機屏幕裡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正坐在奢華的包廂沙發上，左手舉着香槟，右手抱着美人。

他的氣質和甯時柒接觸的“花總”有些像，都帶點遊戲人間的漫不經心，但年輕男人的氣質更像是裝出來的，吊兒郎當的輕浮感更足，而眉眼間的疲倦更是給人一種縱欲過度的虛弱感。

年輕男人也在看着屏幕裡的莫景安——莫景安終究雙拳難敵十手，被卸了手臂，喘着氣坐在牆角，四周被鼻青臉腫負傷更狠的五個壯漢圍着。

莫景安在打鬥過程中，口罩早就被扯丢了，嘴角也被打出青紫的血痕，但即使是這般狼狽的模樣，依舊有股野狼般的不羁兇狠勁，讓人眼前一亮。

年輕男人，又或者說是莫嘉成，見抱着的女郎盯着屏幕裡的莫景安目光裡異彩連連，心中憤恨不平，直接把她推開：“滾！”

然後聽見屏幕後莫景安的冷笑，莫嘉成這才反應到自己行為裡的小家子氣，黑臉道，“莫景安，都落到我手裡，你還敢得意？”

“這不是國外，”莫景安平靜道，“你又能做什麼？你又敢做什麼？”

莫嘉成被莫景安銳利如刀的目光攝住，随即惱羞成怒，“我什麼不能做？你那裡可沒有監控。”見莫景安一點沒吓到，隻冷冷的看着自己，莫嘉成隻能忍氣，照花輕羽的話繼續說道。

“你猜猜明天早上的熱搜是什麼？國民影帝出入聲色場合，為搶妓子還打人……不，明明是沒打過，被無賴們群毆，打得鼻青眼腫！”莫嘉成語氣激動起來，“是我的保镖路見不平，救了你并送你去醫院！”

莫景安洋洋得意：“等你的名聲一落千丈，看爺爺還會不會把你當成最得意的孫子。”

莫景安聽着莫嘉成颠倒黑白的話，隻嗤笑一聲，不為所動。

莫嘉成被比下一頭感覺愈發明顯，明明現在受難的莫景安！為不被壓下氣勢，莫嘉成拙劣地模仿花輕羽懶洋洋的雲淡風輕，“當然，我知道你最近迷上了一個小玩意，準備息影離開娛樂圈……你猜猜那個小玩意現在在哪？”

見莫景安波瀾不驚的臉色終于出現緊張，莫嘉成揚起頭，命令屏幕那邊的另一個壯漢，拿出另一個手機。

而手機屏幕赫然是跪着被綁縛雙手的甯時柒，眼睛徹底哭腫了，嘴巴也被膠帶封住，慘兮兮地與屏幕裡的莫景安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