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酸歸酸，這個話可是放在心裡頭不敢往外說的。蓮生這孩子平時看着也挺謹慎小心的，怎麼這會膽子突然肥了？

果然那一瞬間，整個房間都忽然安靜了。李楠青心想要糟，帝君大人何等貴重身份，蓮生一名小小僮子，怎敢如此僭越無禮？

隻聽蓮生慌慌張張地說了一句：“我、蓮生忽然想起，系統上還有的一處錯漏未修改，這就去安排工程師補上。請恕先告退了！”也不等樓辰淵開口，“咻”地一下就跳到空中不見了。

樓辰淵靜默了很長的一會，長久到李楠青以為他都不在這辦公室裡了時，他忽然把臉深深埋入掌中，沉悶厚重的聲音緩緩從指縫中流瀉而出：“楠青,你到底在哪裡……虧我自诩為天界第一戰神，卻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庇護天下？”

!!

李楠青震驚了，不僅僅是她因為看到了帝君私下裡，脆弱無助的一面，更因為他說的話，他剛才是說了吧，楠青……

他喊了她的名字！她原本以為，自己不過就是阿楠的替代品，是菀菀類卿似的傀儡，方便他睹物思人，沒想到，自己竟在他心上，也有一方小小的空間嗎？

李楠青頓時覺得腦子裡嗡嗡的，太多的想法，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弄得她都頭大了。對，慢慢來，一個一個的來理……先是震驚于自己的地位，原來她不隻是阿楠的複制品和替代品，對帝君來說，也是一個重要的人，對嗎？是在神魔之域的19世紀英倫的世界，艱難困苦中相互扶持形成的依賴，還是在之前，他對她就有些不同呢？

第二點……

李楠青隻覺得胸口悶悶一痛，她一直以為帝君對她和阿楠，不過是對小貓小狗一樣的逗弄和喜歡而已。興緻來了，逗一逗，玩一玩。興緻過了，就随手扔到一邊。當年看帝君對阿楠的冷漠和不理不睬，說實話她心裡也是覺得不舒服的。雖然她也喜歡帝君，阿楠之于她，也像是另一個情敵那樣的存在，但畢竟她也算是全程陪着阿楠，看她那麼努力、用力地活着，還那麼勇敢的殺退妖獸和萬千魔兵。看着阿楠那麼歡歡喜喜地為帝君準備零食和禮物，在想到他的時候，那樣滿心的期待和愛慕，為他做了那麼多，最後卻在不明不白的來了個什麼月明君後，就被當成物件一樣甩到角落不管了。她看着，忽然也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因為她和阿楠都是懷着同樣的心情，仰慕帝君，暗中對他傾心。

李楠青歎氣，阿楠最後那麼悲慘的壯烈了。可是她卻一點沒有後悔，因為在臨死前，她趁帝君不注意親到了他，她覺得這已經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了。所以她握着那點僅有的甜蜜和溫暖，義無反顧地帶着那幾千人馬突出重圍，與魔界的強兵殊死血戰直到最後……

後來，從邵明遠的野山狐狸姑媽那裡聽說，帝君為了給阿楠重塑肉身，取骨攝神，耗費那麼巨大的人力物力神力，為她打造天道系統，就是想給她一個幸福圓滿的來生。如果不是有極深刻的感情，他堂堂掌管四方天界之一的帝君，上界戰神，又何苦做到如此？即便他什麼也不做，也不會有将官或什麼人的說他一句不是。而且生生地将骨頭從身體中抽出來，不僅耗損神力，那個痛她光想象就覺得無法承受。而他如此尊貴的上古神祗，竟然能為一個小小的妖将做到這地步，即便是再薄情的人聽了，也要贊他一句情深義重吧。

所以她當時聽完以後，心裡酸得和釀了十八年沒有出壇的梅子一樣。她李楠青算啥，不過是帝君為了思念阿楠打造出來的“赝品”，是個替代，是個傀儡，是個影子而已……帝君對她的好，不過是在彌補當年對阿楠的虧欠而已，于她李楠青，那是半點關系都沒有的。

但如今細細回想，帝君和她接觸以來的點點滴滴，似乎都是溫和且随和的，沒有擺架子或疾言厲色過，也就是偶爾她言行誇張了，他才會不軟不硬的怼她一下。可更多時候，是帝君對她的寵愛和關心是切切存在的，像走夜路時為她攔下歹徒，在高級飯店吃飯時趕走了兇她的暴發戶，被狐妖襲擊時甯可自己受傷也要護着她，甚至連她說想幫助外賣時遇到的困難家庭，他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直接開了5000萬的額度，還給她配了三名人手……

是因為對阿楠的醋意嗎蒙蔽了雙眼嗎？所以覺得帝君對她的好，其實都是在對阿楠的愧疚和彌補，她都理所當然的享受了，并且還覺得心安理得？但那些實實在在的好處，都是進了她李楠青的嘴裡或是錢包裡啊……

可是今天，她沒想到竟能看到往日裡威風八面的帝君，也有如此失意悲傷的時候，口中還這樣呼喚着她的名字！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李楠青在帝君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一時間，李楠青隻覺得好幾種情緒在胸口糾纏不休，腦子發暈，胸口發堵。原先的憂傷委屈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慢慢升起的驚喜和激動？

是驚喜和激動于自己在帝君心中也有一席之地，她不僅僅隻是阿楠的替代品，也是個獨立的、能被帝君惦記着的人呢？

這麼一捋思路，似乎，好像……帝君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那麼渣嘛。唉，誰的心中沒有個曾經的白月光，或是朱砂痣呢？或許她自己才應該想開點，阿楠同帝君，也是上輩子的事了。現在的人就算是離婚了的，也還能再找下家呢，更何況當年，阿楠同帝君頂多也就算是個暧昧吧……就是她同阿楠這個關系嘛，唉，有點複雜，說上來是輪回的投胎轉世，還是什麼。但換另一個角度想，她身上的骨血精氣還是帝君抽了一根肋骨重塑的呢，不應該和帝君更親厚些嗎？反正，她就是她自己，經過輪回，經過父母的孕育生下來的李楠青！

想好了這些的李楠青決定放下暫時自怨自艾，眼前的帝君大人看着太悲傷了，這太不像平時的他了嘛！她得先去告訴他，李楠青在這呢。

李楠青想搓搓發酸的眼角重新振作精神，卻不想伸手去抹時不小心紮痛了眼睛，她尖叫了一聲猛地彈了起來，卻發現自己伸出了翅膀飛到半空中，甚至還發出了“嗡嗡”的聲音？！

一驚之下差點從空中直接墜落，好在她的運動神經還是很強的，在半空中堪堪打了個旋後，李楠青努力維持住了平衡，似乎也掌握了一些些在空中飛行的方式。飛了一會後，她發現靠窗的文件櫃上層有安裝着玻璃，就吃力地扇動着翅膀飛了過去。三米，兩米，一米……經曆辛苦，她終于飛到了那玻璃門上貼着，仔細一看……

！！好麼，她居然變成了一隻紅頭綠眼金花翅的綠頭大蒼蠅！

啊啊啊啊啊！天道系統，小助理你們給我出來！居然敢把我變成蒼蠅，看我不一巴掌拍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