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甯回寝室的時候恰好碰到華今從浴室出來。
她身材很好,黑色真絲吊帶裙包裹着雪白的肌膚,水漬沿着微卷的發梢悄然滑入那道深邃的溝壑中,在胸前氲出一片潮濕。
手裡的幹發帽被她随意搭在椅子上,然後朝門口的沈宴甯一笑,活生生的妲己出浴圖。
沈宴甯詫異片刻,垂下眼睑,低聲說了句“抱歉”後,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寝三年,華今回寝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再加上她們兩個人,一個天性不愛說話,一個性格高傲冷然,湊在一起愣是半天沒說一句話。
沈宴甯還有稿子要審,嚼了幾口面包後翻出電腦繼續工作。
期間,華今接了一個電話,應該是家裡打來,她不痛不癢地回了幾句“知道了”。第二通電話進來時,她的聲音明顯變了變,帶着幾分嬌嗔。
沈宴甯無意偷聽,隻是對方似乎并無顧忌,當着她的面接起了電話。
電話裡的人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她頻頻發笑。
“下周可不行哦。”她抽了張椅子坐下,眉梢高高挑起,空調冷風裡裹挾着一抹譏诮,“下周我媽生日,你來的了嗎?”
梁宵一最愛她這副刻薄的樣,尤其是......想到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倏地惡劣笑起來,“我連個名分都沒有,丈母娘的茶都送不出去。”
華今恨得牙癢癢,罵了句:“賤骨頭。”
嘴上說着惡狠狠的話,可那語氣在沈宴甯聽來分明是嬌哼。
大約是有外人在場,有些話不太好明說,聊了幾句後,她便催促對方趕緊挂電話。
但冷美人有冷美人自己的憂愁,這通電話似乎并沒有讓她有太多高興。她懶懶地往椅子上一靠,從煙盒裡抽了一支女士煙,偏過頭,随意又撩人:“介意嗎?”
見沈宴甯搖頭,她起身推開陽台門,燃了煙靠在門邊極目遠眺。半幹的卷發,飽滿的紅唇以及妖娆的身姿,煙霧将她籠罩在一層神秘中。
沈宴甯覺得她不應該在這個狹窄的小屋裡,而是應該烈焰紅唇地坐在奢華的遊船,背後則是一片絢麗多彩的維多利亞港夜景。
接下來的幾天華今都住在寝室,但沈宴甯每天早出晚歸,幾乎很少能和她打上照面,隻有房間裡時常飄着的那股冷冽的香水味才能讓人意識到她是真的來過。
轉眼就到了公司團建日,說是團建其實就是公司部門一起聯誼吃個飯。他們公司成立不到三年,規模雖然不大,但甚在老闆人不錯,每年都會舉行幾次團建。
聚餐地點在安平酒店,一整個大廳裡排了三四張桌子。老闆張弛是個挺斯文的年輕人,戴着副眼鏡,笑眯眯,沒什麼老闆架子。
他端着個酒杯一桌桌敬過去,輪到他們這桌時,大家都放下了筷子起身回敬他,沈宴甯隐在人群裡也跟着站了起來。
“哎那個學妹,”張弛拔高了聲音,酒杯朝她隔空碰了碰,問她實習怎麼樣,是否還适應。
沈宴甯回答得大方得體,“很喜歡公司氛圍,大家也很照顧我。”
張弛滿意地點點頭,沖她打氣,“放心,在我這絕不會讓你白待。”
沈宴甯微笑應下。
一圈酒走下來,他的臉已經有些紅了,但神識尚算清晰,走到大廳最中間,表情有些激動:“再拜托各位幸苦半年,年底我争取讓投資商給大家漲工資!”
對于打工人來說,絕對沒有比提薪更快樂的事了。果然話音剛落,周圍爆發出一陣歡呼:“張總牛——批——”
張弛雖然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但實際背後的出資者并不是他,而是他留學時期的室友。按沈宴甯聽到的小道消息就是——
當年張弛在英國讀研究生時,工程力學讀到一半實在讀不下去,中途辍學跑去創業了,創業初期因為資金周轉不足幾近破産,最後是他的室友投了一筆不小的錢才得以保全,這些年公司也是全靠他才成立起來。隻不過這位财神爺隻負責投錢,從來不露面。
用張弛的話來說,這位爺就是錢多了,閑的。
倒是沈宴甯對這位闊綽的投資人挺好奇。
*
晚飯過後,老闆張弛有事先行離開。同事則提議去唱K,沈宴甯因為跟公司其他人不熟就婉拒了這個邀請。
“甯甯,你真不去?”和她要好的同組同事離開酒店前又問了一遍。
沈宴甯笑着安慰她:“寝室有門禁,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那好吧。”
送走最後一撥同事,沈宴甯也打算離開了,蓦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女士,要買支玫瑰嗎?”
是個賣花的小姑娘。
沈宴甯瞥過一眼巨大的廣告屏才恍然,馬上就要到七夕節了,莫名就想起了孟見清。
也不知道他回來了沒。
“姐姐,買一支花送給男朋友吧。”小女孩又拉了一下她,眼神幾乎懇求。
沈宴甯回過神,瞧着那支玫瑰,飽滿欲滴,顔色鮮豔得近乎妖冶。
挺漂亮一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