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見清的司機她見過一次。姓唐,是個退伍軍人,話不多,但開車很穩妥,辦事也很穩妥。
沈宴甯剛進車裡,他就從前座遞了個保溫瓶過來,藹聲說:“見清讓家裡人做的,趁熱喝一點,對身體好。”
她接過保溫瓶打開,裡面飄出一股很濃的姜茶味,小聲詢問:“他是跟父母住在一起嗎?”
“不是,孟老一家住在西郊郁園,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惠北西街,很少回去。”老唐拐了個彎,順利彙入車流。
聽到他的話,不知為何她暗自松了口氣,喝了口姜茶。濃郁的味道從喉間蔓延至全身,流入胃中的那一刻她甚至覺得鼻子都通氣不少。
“您一直跟着孟見清嗎?”他看起來比孟見清年長不少。
老唐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年紀不大,臉上戴着口罩,眉宇籠着淺淺疲憊,穿着很樸素,背了個牛仔藍的帆布包,看上去是個挺文靜的姑娘。
“我以前是跟着孟老的,哦,就是見清的父親。”他解釋道:“後來孟老退下來沒幾年後我也退休了,那會兒孟家正好缺了個司機,我沒事幹就補上了。也就是這幾年,見清身體不好,我才調到他身邊的。”
“孟見清身體不好嗎?”沈宴甯的耳朵裡精準地捕捉到這幾個字,連聲音都不自覺緊了緊。
老唐笑笑,安撫她:“也不是什麼多大的病,就是一到雨天,腿就疼的厲害。”
“......是出了什麼事嗎?”她攥緊瓶蓋,心髒仿佛被提到高處。
狹小的空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唉,車禍......”
想起往事,老唐還是覺得遺憾。如果不是因為這場車禍,他本該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人啊。
手裡的姜茶不知何時抖落幾滴在腿上,淺色布料被暈了一層褐色茶漬。
她突然想起來剛認識的時候,孟見清的确提起過一回。隻不過當時他嬉皮笑臉,她也打定主意認為這是他搭讪女孩子的一套說辭。
卻不想竟是真的......
她有些不知所謂,連那杯濃郁的姜茶都一下子失了味道。
還真是應了那句,
福禍相倚。
......
車子開進惠北西街,說是街,其實是一片高檔别墅區,戶數不多,但遍地都是金子。門衛掃了一眼車牌号直接放行。
老唐把她送到後就離開了,他的常駐點并不在這,隻有孟見清找他的時候才會過來。
大門沒有關,沈宴甯輕輕一推就進去了。
院子裡是人工造景,種了不少綠植,一條青石闆鋪就的小路連接前院和門廳。整個住宅是中式的格局,方正的院子裡橫卧着幾座小型假山,甚至還鑿了個人工湖,湖裡卻是什麼都沒有,隻孤零零漂了幾顆浮萍。
再往前走就是正屋了,沒有安牆,四周用的是全景落地窗,屋裡的景緻分毫不差落入了她的眼裡。
孟見清穿了簡單的家居服,大半個人陷在沙發裡,杳杳眯着眼躺在他腿上。天色漸漸暗下來,屋子裡沒開燈,一人一貓顯得有些落寞。
沈宴甯朝前邁了幾步,杳杳聽到動靜立馬從他身上跳下來,翹着尾巴四周轉了轉。孟見清注意到她,臉上露出笑容,起身開門。
“來了?”屋裡燈光亮起,他身上難得的流露出幾分居家氣質,一時間讓她晃了晃神。
沈宴甯嗯了一聲。
孟見清從鞋櫃裡拿了雙客用拖鞋給她,“老唐給你的姜茶喝完了?”
她換上,下意識往屋裡掃了一眼,發現玄關出擺了一盆菖蒲,綠意盎然。
“嗯,他讓我喝完把保溫瓶留車上就好。”
說話的間隙,杳杳從裡面竄出來,搖着腦袋在她腳邊來回喵喵喵地蹭。
沈宴甯的心瞬間柔成一灘水,蹲下身把它抱在懷裡揉了揉,回頭問孟見清:“它為什麼叫杳杳?”
他雙手插口袋,倚在牆邊,漫不經心地說:“随便取的。”
沈宴甯:“......”
沈宴甯也沒真打算要他說出個理由來,畢竟他還沒有耐心到給一隻貓取名字還要特意去翻翻字典。
她繼續逗貓,孟見清則被晾在一邊好一會兒。
終于,他彎了彎腰,拇指并食指拎起杳杳把它從沈宴甯身上抱離。
離開舒服的撫順,杳杳在空中蹬蹬腳,不滿意地“嗷嗚”幾聲,接着被孟見清毫不留情地扔到了沙發上。
小貓被人強制拎走,沈宴甯依然蹲在地上,仰頭看着始作俑者表示不滿。孟見清伸手去拉她,“你感冒,少碰貓。”
“不是你說杳杳想我的嗎?”她蹲得有些久,起身時趔趄了一下,孟見清趁機用力把人拉到身前,摟住她的腰。
盈盈一握的細腰,好像輕輕一捏就要斷了。
這樣一來,沈宴甯就不得不和他保持着臉貼臉的姿勢,彼此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交織纏繞,她的心跳得飛快,眼睫微微抖落,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
孟見清使壞,把人往前又壓了壓,低頭在她耳邊呵氣:“我也挺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