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平昌冬奧會,我國女子單人滑獲得了銀牌的好成績,作為獲得者,請問蘇梨有什麼感想嗎?”
有什麼感想?
蘇梨餘光看向提出問題的人,在距離她比較遠的地方,但聲音就這麼恰好傳進了她的耳中,又或者說這個問題恰好戳中了她的痛點。
蘇梨的教練李建文見她的神情不太對勁,向前一步,伸手擋住蘇梨面前的人,“回到基地之後,我們會安排采訪,現在讓我們的運動員先回去休息。”
但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怎麼可能擋住那些想要獲得新聞亮點的記者,他們滿臉期待地看向蘇梨,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蘇梨知道他們不是故意的,她的成績是她的痛點,卻是中國花滑的高光點。
隻是,作為兩屆冬奧會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的銀牌獲得者,她本人并不覺得這是什麼亮點,反而有點難受。
隻差一點點。
“還好嗎?”李建文關心地問道。
蘇梨很快調節好了心情,朝他點了點頭,“我很好。”
說罷,她看向還在等待她回答的記者,定了定神,很實誠地說:“目前的感想是遺憾,終究沒能獲得一枚金牌。”
“那請問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是訓練還是...”這次是站在蘇梨面前的記者問的。
蘇梨微微低頭,毫無血色的嘴唇貼近話筒,輕聲說:“既然大家問了,我也就借着這個平台和大家正式說一聲,從今天開始,我将告别冰場,以後不再以一名運動員的身份與花樣滑冰相聯系。”
喧鬧的機場大廳因為這句話變得安靜下來,剛剛還滿臉期待的記者們,臉上的神情迅速轉變為了驚訝以及恍惚。
李建文擔憂地看着蘇梨,小聲問道:“要不要先離開?我們可以之後再說退役的事。”
蘇梨輕輕搖頭,“沒事,今天就結束了吧,免得夜長夢多。”
再多的震驚也會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安靜很快被打破,驚訝還殘留在臉上的記者職業素養非常強,一邊恍惚一邊開始提問。
“為什麼會想要退役?”
“是因為傷病還是其他原因?”
“蘇梨之後還會參加世錦賽嗎?”
“蘇梨在冬奧會之前就準備退役了嗎?”
“蘇梨退役之後會從事什麼行業?還是和滑冰相關的嗎?”
...
無數個問題将蘇梨包圍,但她沒有回答這些問題,而是微微低頭,在李建文的掩護下離開了記者的包圍圈。
李建文帶着蘇梨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而這裡早已停了一輛計程車,他先打開車子後備箱,提着蘇梨的行李放進去,又繞到後車門的位置打開後車門讓蘇梨坐進去,一邊關門一邊叮囑。
“回去好好休息,好好養傷,别累到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再通知你。”
蘇梨放下車窗,乖巧地朝着李建文點頭,“好。”
車子還沒開走,看着車窗内乖巧的女孩,李建文心一軟,好歹是他看着長大的女孩,一路陪着參加比賽,現在卻要遠離熱愛的比賽場。
他略微彎腰,讓自己的視線和女孩平齊,啞聲問道:“真的不參加世錦賽了?好歹也是除冬奧會之外最重要的比賽之一。”
蘇梨長長的睫毛顫動幾下,最後呈現下垂的模樣,語氣飄忽地說:“不參加了,我怕到時候身體出現問題,晚節不保,現在在最高光的時刻退役,也算是留下一個好名聲了。”
這想法也沒有不對...李建文長長地歎了口氣,“回去要看醫生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還要趕高鐵呢。”想到即将見到的家人,蘇梨的心情好了一點,她朝着李建文揮了揮手,臉上帶着一絲笑意,“老李頭,我們下次見,我請你吃飯,下次我就是可以随意吃東西的人了!”
“饞丫頭!”
李建文笑罵了一聲,目送計程車消失在遠處。
随着計程車的離開,李建文心裡的那點輕松也離開了,留下的是沉悶的心緒。
李建文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運動員大巴上,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言不發。
“這是在發愁自己手下的選手不行了?”一旁同為女單教練的王教練湊過來調侃李建文。
李建文擺了擺手,“去去去,别瞎說,我手底下的選手好的很。”
别以為他不知道,王教練這家夥暗地裡總是在嫉妒他。
現在跑來安慰他,名義上是調侃,實則是暗自比較。
李建文手底下的是女單一姐蘇梨,而王教練手底下的是千年老二岑莉莉。
這次蘇梨退役了,岑莉莉就要往前挪一個位置了,獲得的資源也相應的變好了,王教練不高興才奇怪。
不過李建文不怎麼看好岑莉莉,倒不是因為和王教練暗地裡的比較,而是蘇梨和岑莉莉在國内是冠軍和亞軍區别,但到了國際上,那是前三和十名開外的區别。
“也是,你還有許亦洲。”王教練一臉嫉妒地說道:“男單你也有人,你的運氣太好了。”
怎麼好好苗子都往這老李這裡跑呢?
李建文回頭看了一眼王教練口中的許亦洲,對他說的‘運氣好’這一點表示懷疑。
他要是真運氣好就不會碰到蘇梨和許亦洲這麼有個性的選手了。
不好管,不好管。
另一邊坐上計程車的蘇梨靜靜地看向車窗外的風景,思緒到處飄,也沒個落點。
“丫頭,剛剛聽你們的對話,你是運動員?”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開口打破了車内的安靜。
蘇梨一愣,反應過來是司機在和自己說話。
“以前是,現在退役了。”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