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圓睜的屍體慘烈的橫在山林的小道上,濃重的血腥味沿着空氣逐漸彌漫四溢,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漆黑的叢林中隐隐閃爍出幾顆幽綠的眼珠。
很快,那些屍體就消失不見了,隻剩下些許斷裂的白骨和幾片被撕碎的,沾滿鮮血的官兵服,随着席卷的疾風被吹至各個角落……
“小姐,您這是去哪了呀,怎麼臉上都是血啊?您哪受傷了快讓奴婢看看!”
眼見窗外翻進一個熟悉的身影,踏雪急匆匆地湊過來,眉眼間盡是擔憂與焦急,恨不得将淳于敏從上到下檢查一遍。
淳于敏在進入房間後便重新鎖死了門窗,輕聲安撫道:“放心,我沒有受傷,這些血都是别人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卸下濺上不少血漬的鬥笠,徑直将其丢入旁邊燃燒正旺的火盆中,又用踏雪提前準備好的水淨了遍手,這才坐到了桌案邊的木椅上。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呼吸也不大平穩,額頭上嵌着一層薄薄的冷汗。
于武而言,淳于敏的刀法劍法都稱得上娴熟,輕功和騎術也不錯,隻要包含技巧的她一般否不會差,可唯獨在體力方面,因為受舊疾影響甚至不如普通人。
一晚上的奔波,讓她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緻,若不是自習武以來長久的曆練,就連保持現在的平靜狀态都夠嗆。
踏雪看自家小姐狀态不大好,一隻手撐着太陽穴,雙目緊閉,神色也格外疲憊,便按耐住内心的疑惑不再多問。
她安安靜靜地往淳于敏冰涼的手心塞了個暖爐,随即又将其背後的披風解下,搭在一邊的架子上,為她蓋上一層薄毯。
淳于敏出發時隻告訴了她有些事需要私下裡解決,讓她在房間内守着,無論任何人要見她都用編好的理由打發了去,并且留下一扇窗戶,她特意選了二層的客棧,到時會翻窗進來。
踏雪不知道她要去哪,也不知道她什麼時間能回來,她隻知道小姐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做好,不能讓小姐失望。
“踏雪,你做的很好,這回幫了我很大的忙。”
淳于敏明明沒有睜開眼,卻像是讀出了踏雪心中所想。
昏暗的燭火為淳于敏白皙的面頰添了一抹暖光,她的聲音十分溫柔,與先前在叢林中刀起刀落的陰森與狠戾判若兩人。
踏雪的眼眸亮了亮,語氣中透露着幾分難以壓抑的雀躍:“真……真的嗎小姐?”
淳于敏扶着桌案站起身,因刺骨寒氣凍僵發紅的指尖在暖爐散發的淡淡溫熱中,逐漸恢複知覺。
她将暖爐重新放回踏雪手中,将她的手握住,一字一句道:
“真的。如若你不在,我這一襲夜行裝,鬥笠滿是鮮血的樣子被其他人撞見,當真是不好解釋,所以你幫我很大的忙。”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加上即使沒有踏雪承擔這個任務,元燧手下的黑衣人也會兼顧着将背後的工作打點好,斷不可能讓她因為這點小事犯難。
但她的眼神十分認真。
讓踏雪覺得,自己真的很重要。
又或許在淳于敏眼中,她一直都不是什麼服侍的丫鬟,而是一個人,一個自立,堅強,勇敢,獨當一面的人。
燭火的餘暈将二人的影子逐漸拉長。
夜幕的漆黑逐漸褪去,再睜眼時已然天亮,隻是所謂的白日也不過灰蒙蒙一片,與黑夜的區别不大。
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淳于敏和踏雪卯時就已然起了身,在客棧一樓用了早膳,等商隊其他人都準備好後再次踏上前行的道路。
輪到淳于敏駕車時,王魁說死将她攔了下來:“姚小兄弟,這真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了,昨天大家夥放心你去駕車,結果一到晚上你就生了風寒。”
馬菁應和道:“對啊,雖說風寒不是大病,可現在天寒地凍的,如若不注意,恐怕得落下病根,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淳于敏看了踏雪一眼,看見踏雪悄悄同她擠眉弄眼,就知道是昨天在她出去之時,王魁過來找她被踏雪用風寒一說支走,不過二人昨天都十分困倦就沒提此事。
險些對錯詞了!
于是淳于敏的眼珠子不動聲色地轉了一圈,掩住口假裝咳嗽了兩聲:“咳咳,那這次便麻煩王兄了,等在下身體好了……”
“得嘞得嘞,姚小兄弟你快坐進去再說吧!”
馬菁神情激動,直接拽住淳于敏的袖子,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探出的半個身子扯回了馬車裡。
淳于敏一下子跌坐在馬車座位上,後背被撞得有點發麻,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馬菁的力氣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以及她的施力角度,恰好破壞了她的平衡點。
而且并非刻意而為,反而是潛移默化中下意識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