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尋能看得出，杜芙拉的眼淚絕對不是因為迷了眼睛或者打哈欠造成的，而真的是因為心中的感情所引發。

在王尋尋眼中，展露着清秀側臉的杜芙拉就那麼安靜地仰望着銀幕，雙眼中滿含的淚水令讓她的眼眸顯得更加清澈，在電影的光亮下明暗變換。眼淚會忽然從眼角滑落，閃着光亮如銀絲一般迅速流向鬓發深處，而她伸出手背的擦拭總是略顯滞後，讓人猜不出她内心中的憂傷是否還能隐藏得住。

王尋尋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最好不要去打擾杜芙拉，更不要試圖去探究她流淚的緣由，因為那是沉在她内心那灣湖水中的隐秘，自己不可能觸及，隻會擾得她平靜的内心激蕩起層層漣漪。

不過，王尋尋還沒來得及回過頭，感覺到自己被凝視的杜芙拉轉過臉。兩人四目相對，杜芙拉略顯尴尬地笑笑，并且迅速擡手把眼淚胡亂抹了抹：“哎呀，這個電影……的劇情還……挺感人的嘛。”

嗯嗯嗯，你說什麼那就是什麼吧，王尋尋心中想着，嘴上支吾應付道：“對，有點小意思。”

要說這部電影一無是處吧，王尋尋還真不同意，起碼導演和剪輯師的勇氣很值得敬佩，竟然給這麼爛的片子留出了一百三十多分鐘的時長。等到散場時，時間都已經超過晚上十點半了。

此時的商場都已經停止營業了，失去了那些透過落地窗映照而出的璀璨燈光，不光是這家商場，就連這一片商圈都顯得晦暗而又破敗。兩個人穿過擁擠的散場通道，搭乘同樣擁擠的電梯，身邊所接觸的每個人身上都散發着疲憊和不耐煩。等到她們終于逃離了商場，才發現外面的空氣并沒有比裡面清新多少，因為馬路上擁堵着的汽車們不停的原地排洩着尾氣，間或響起的一聲鳴笛都會引來一片回響。

“看來打車也不好打，要不我們試試去趕地鐵吧？”杜芙拉提議道。

王尋尋已經明顯感覺得杜芙拉身上的快樂已經随着酒勁的消散而消失了，她仿佛還沉浸在看電影時的狀态之中，給人一副悲傷随時都會變成眼淚湧出的感覺。

“行呀，”王尋尋不敢不順着杜芙拉，“咱們就往地鐵站走走看吧。”

“嗯，試試吧，趕得上就坐地鐵，趕不上就算。”

話雖然這麼說，杜芙拉飛快而又笃定的腳步可一點都不像隻是試試。王尋尋幸虧是經常鍛煉，這才能一路緊緊地跟住她。不過，等到她們兩個滿頭大汗地走到最近的地鐵站時，最後一班地鐵早已駛離。

“沒事，沒事，那就打個車呗。”王尋尋看到杜芙拉滿臉委屈，趕緊開口勸慰，并且同時掏出手機打開網約車的APP，“這次我來叫，你别跟我搶呀。”

杜芙拉努力地調整自己的狀态，在心中反複告訴自己要控制住情緒，但她還是無法抑制地想要打個電話，想要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哦，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我得去打個電話。”杜芙拉故作輕松地說，然後轉身走到距離王尋尋幾米之外的路燈下，一個數字接一個地熟練地敲出那串号碼，最後手指卻懸停在了撥号鍵上方。

我會不會又開始任性了？會不會顯得太不成熟了？會不會太不為人着想？杜芙拉心中忽然有些猶豫。

可是，我現在需要他。這一個理由足以戰勝所有顧慮。

随便怎樣吧，今天也不可能更糟糕了，杜芙拉一狠心按了撥号鍵。

嘟嘟的等候提示音隻響了兩聲，話筒中就傳來了冷冷的語音：“您所撥打的号碼正在通話中……”

呵呵，誰說不可能更糟糕了？杜芙拉在心中調侃自己，并且露出了笑容，但笑着笑着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隐約聽到啜泣聲的王尋尋轉過頭，看到杜芙拉低垂着頭，正哭得梨花帶雨。王尋尋趕緊收起手機，快步走上前去輕輕抱住杜芙拉。王尋尋倒是很想讓杜芙拉把頭埋進自己懷裡，可對方實在比她高一截，隻好略顯艱難地稍微踮起腳，并且揚起手撫摸着杜芙拉的頭：“這是怎麼了呀？”

杜芙拉倒是也想找個可以把頭埋起來的地方，以便掩飾她的淚水，不過兩個人的身高差導緻她幾次嘗試都找不到合适的姿勢，最終隻能把頭擱在王尋尋肩膀上，沉默着沒有做任何回答。

王尋尋嗅着杜芙拉身上的香氣，感受着懷裡酥軟的身軀，心想就這樣抱着個大美女的感覺真特麼好呀。不過，一會之後，王尋尋就感覺到自己肩頭處的衣服應該是濕透了，而且自己這種極限伸展的姿勢已經令她從腳底到手腕都開始感到發酸，她自覺恐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了。

“小花老師，”王尋尋有點尴尬地找了個借口，“要不，要不我先叫個車。”

杜芙拉這才站直身子，背過身開始從包裡找紙巾來擦拭眼淚。王尋尋趕緊繼續用手機叫車，等到有司機接了單，這才笑盈盈地收起手機，伸出雙臂露出懷抱，示意杜芙拉回到剛才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