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師，”王尋尋略微有些氣喘籲籲，她不得不稍微放慢語速，“有什麼事不能明天上班說呀，還辛苦你跑這麼一趟。”

你這是裝啥呀？話一出口，王尋尋就不禁在心裡罵自己。

季墨看到王尋尋之後，眼睛一亮，嘴角有些上揚，不過他很快就将自己的表情恢複到平常模樣：“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哦，那是什麼事情呀？”王尋尋還擺出一副興趣盎然的模樣。

你就裝吧，接着裝吧，看着吧，待會把這個膽小鬼吓跑了，你就痛快了。王尋尋在心裡啪啪打着自己的臉，一個勁地數落着自己。

看到對方這副模樣，季墨在心中也開始懷疑自己：不會是我一廂情願吧，本來處得關系挺好的，萬一我挑明了，卻被對方拒絕，以後見面該多尴尬呀，是不是就連這雙大眼睛也不會正眼瞧我了？

這兩個人并不知道，此刻他們并非獨立于世，宿舍樓上正有人注視着他們。

“哎呀，抓點緊呀，都這樣了，還磨蹭什麼，再拉扯幾十章？”杜芙拉在窗前焦急萬分，“趕緊給老娘抱一個，親一個。”

晚上在加班工作的杜芙拉聽到隔壁王尋尋的開關門聲，還以為小姐妹又半夜裡訂外賣偷吃，本想抓個現行，不料竟有此意外收獲。

除了杜芙拉，陳子豪此時也同樣在自己屋裡望着樓下那兩個人。平時他下班後習慣去單位健身房鍛煉，但是随着天氣寒冷起來，出汗洗完澡後再穿過寒風走回宿舍那一路上“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令他這個南方人叫苦不疊，隻好選擇窩在屋裡做自重鍛煉。

宿舍裡暖氣熱度十足，陳子豪每次運動完都滿身大汗，必須得天天洗衣服。王尋尋沖出宿舍樓時，他正在晾洗好的衣服，一眼就認出那個背影是她，然後就發現她奔向的人是季墨。

年輕的陳子豪心中一度産生沖下去攪局的沖動，他甚至瞬間就為自己找出了兩三個借口，諸如東西落在辦公室呀、去健身房出出汗之類的，但最終他還是選擇靜靜地觀望，選擇了冷靜地維護着他一直都很在乎的邊界感。

當然，王尋尋那麼風風火火地沖出樓去，履行職責的舍管馬阿姨肯定也注意到了，她正饒有興趣地磕着瓜子看戲。

馬阿姨以前在大學裡當過舍管，見慣了小情侶們在樓前膩膩歪歪的情景。到了重石之後，她雖然也見過有情侶在院門外碰面，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男女在樓前這麼坦坦蕩蕩地相會。

畢竟有門禁限制，隻有重石員工才能出現在院裡，而礙于重石的規定，即便内部員工之間真有談戀愛的，也會百般避諱，斷然不會像眼前這兩位在大半夜頂着寒風站在宿舍樓前“深情對視”。

放心吧，“人間冷靜”的劉同已經躺下睡了，不會參與到今天的亂局之中。

季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自王尋尋身上微弱的香味随着冰冷的空氣在他的鼻咽之間來回激蕩，令他的心思忽然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并不遙遠的十個月前，回到了很是遙遠的第六章。

當時，季墨正在和杜芙拉一起在食堂吃飯，杜芙拉忽然伸手招呼人過來。以杜芙拉在單位“人見人愛”的人設，季墨倒沒有多想，依舊安心吃飯，直到一個小女生坐在了自己斜對面，同時一陣清新的香氣也随之飄來。

對，就和此時的氣味一樣。

季墨迅速地擡頭看了一眼，是個大眼睛的女孩，配上那張圓乎乎的臉，顯得很是可愛。此刻的她正專注地望着杜芙拉，應該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偷看。

“怎麼樣呀，”杜芙拉問道，“對公司有什麼感想嗎？”

原來是個新來的，怪不得我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季墨心想。

“挺好的，”王尋尋答道，“氛圍很融洽。”

聲音挺柔和的，估計是那種脾氣很好的女生吧，季墨心想。

“重石對待員工真的很好，”杜芙拉微笑着說，“真心歡迎你加入我們。”

“你又不是當領導的，說這些幹什麼？”季墨沒忍住，忽然開了口，然後他就在心中懊悔：你都多大的人了，為什麼要用這麼看起來獨特但實際很沒禮貌的舉動來吸引别人注意呢，就不怕給這個女孩子留下粗魯的印象嗎？

“嘿，正巧在這遇到你了，省得我再另外通知了。”汪亦如忽然出現，還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那個女孩子身邊。

季墨立刻心頭有些不悅，但其實他也是有些羨慕汪亦如的灑脫，而不像自己這樣，總是敢想不敢做，隻能一個人在心裡糾結。

汪亦如繼續對那個新來的姑娘說：“上午十點半，你到一趟人力部，咱們簡短地做個入職培訓。”

“要做就認真做，現在講不清，以後零零碎碎地補充，不嫌浪費時間嗎？”季墨又沒忍住，開了口，當然說完之後心裡的懊悔又加深了。

都已經從那時走到這裡了，退回去的話，反而會顯得更古怪吧，季墨心想。同時，王尋尋那句“一個大老爺們，要昂首挺胸，别總是縮起來，無論遇到什麼人和事，大大膽膽去做就是了。”也在他腦子裡響起。

“也不是什麼别的事情，”季墨開口道，“我想把我心裡所想的告訴你，我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