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尋不會知道宋青荥和于嫣然在背後的籌謀,她所能做的隻是一個人收拾好行李,下午便坐飛機出發,前往那個人所在的上海。
上海的氣溫比北京要高不少,雖然濕氣有些重,但感覺還是要暖和不少。
不過,王尋尋沒心情和時間在外面逛逛,而是直奔酒店辦好入住,拉着行李箱進了房間。關門,上鎖,脫掉外套和鞋,然後撲到床上,翻個身找到舒服的姿勢躺下,在一氣呵成完成這一系列動作之後,她這才算是從旅途趕路的緊張中解脫了出來。
精神松弛下來之後,王尋尋又覺得有些無聊,開始琢磨要不要找人聊聊。
找杜芙拉是最理直氣壯的,畢竟這是來到了她老家,找她推薦個好吃的餐館總是可以的吧。
算了吧,小花和老馮等了這麼久才算聚在一起,兩個人第一個周末,還是别打擾他們了,王尋尋心想。
那要不就去找季墨,他可是到上海有一段日子了,平時等他主動聯系一下是真的難,我這主動追過來了,他總得有點表示吧。
不過……他周末估計在抓緊時間處理那個“數據系統”,還是算了吧,畢竟早弄完可以早回家了,王尋尋心想。
這下,王尋尋不得不面對自己跑到上海來仍然是個“孤家寡人”的現狀了。
當然,找父母聊聊倒是可以,不過想想老媽那頓絮叨,王尋尋還是最終放棄了。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一會,這才最終下定決心出門轉轉,不為别的,單純為了散散心,轉移下注意力。
出于方便工作的考慮,王尋尋入住的酒店就坐落在申石公司附近,而申石的位置略微有點偏僻,所以酒店前的這條供她漫步的道蜿蜒而又狹窄,時而與一條小河并行,時而又要過橋跨過這條河。
也不知道是這種路走起來太過費力,還是穿的衣服有點厚了,沒過多久,王尋尋就感覺身上有點冒汗了。畢竟是在冬天,出汗之後還是要小心點,于是她就近走進了一家小餐館,打算随便吃點什麼,順便也能歇歇腳,落落汗。
這家餐館裡的設施可以算得上是簡陋,裡面擺的基本都是供四個人落座的小方桌,隻在一個角落擺了一張可以讓十來個人一起用餐的大圓桌,并且還将圓桌所在的區域用鋁合金框架和透明的塑料簾子單獨隔了起來,形成了個簡易的包間。
王尋尋進門時就注意到包間裡坐了不少人,聽聲音就知道挺熱鬧的,大概率是在聚餐吧。她找了個遠離圓桌的空位,自顧自地點了兩籠包子。
由于這家店的包子都是現包現蒸,所以等待上餐的時間有點久,百無聊賴的王尋尋環視着這家店裡的裝潢和布置,不經意之間,她竟然看到季墨正坐在圓桌那邊,正是聚餐的一員。
王尋尋幾乎立刻就猜到(其實也沒什麼難度),那些人大概就是一起處理“數據系統”的人們,應該是周末加班幹活結束之後,就近在申石附近找了個地方一起吃個飯。
這個飯局還是挺熱鬧的,一群人在觥籌交錯之間不住地說笑,看得出他們是逮到了難得的放松機會。不過,身在其中的季墨卻顯得格格不入,獨自沉默着坐在座位上,視線大多數時刻都低垂着,遇到有人來主動敬酒,他也是挂着誰都能看得出來的敷衍笑容來應對。
這個人呀,怎麼……看來真的是成問題,王尋尋心想。
王尋尋一度有起身的沖動,想要參與到飯局中去幫幫季墨,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了最大的問題。
我以身份身份出現呢,不是親人,也不能算正式的情侶,作為朋友參加工作聚會顯然不合适,作為同事又似乎顯得有些越界,王尋尋在心中分析。
這個問題其實并不是最大的問題,隻是她還沒有深入地去思索。并不是考慮現狀,也不是揣測對方,而是審視她自己。
其實……他一直不就這個樣子嘛,假如改變不了,或者不能徹底改變呢,那我該怎麼辦,這個過程中我又該充當什麼樣的角色,王尋尋心想。
當她的思考越接近真相,越是快要揭開她心底裡藏匿的盒蓋時,她就越猶豫,甚至有些痛苦。
好在,最近這一段時間的孤獨和糾結令王尋尋已經思考了很多,她終于還是跨過了眼前這道坎。
我有那個必要去幫助他嗎,我又有那個能力去幫助他嗎,我有那個必要去承受帶着對方成長的責任嗎,我又有那個能力去承擔這份責任嗎?
我隻是個希望,并且習慣了依賴強勢(指能力,而非性格)異性的弱小女子罷了,想簡單而又輕松地生活并沒有什麼不對吧?
作為很了解王尋尋的人(似乎必須得是),我知道她又一次錯誤地低估了自己,但卻正确地找到了她和季墨之間的問題。
也許他再勇敢或者說大膽一點,向前隻需要跨一步,就能迎來脫胎換骨般的蛻變,但他這一步所需要依靠的不是我,也不是他父母,隻能是他自己,王尋尋在心中下了結論。
剛好,這個時候,她點的包子送了上來。
“能不能幫我打包?”王尋尋生怕被季墨發現,“我想帶回去吃。”
“可以是可以,”店員不無惋惜地說,“可是趁熱才好吃呀。”
“趁熱是好,”王尋尋莞爾一笑,“但現在确實還吃不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