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幾天陸尋光都有意避開齊佳雨。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成功了。等過了将近一周才發現,其實是她真的消失了。
徐女士回國不久,忙着與友人四處聚會。又逢他父親在鄰市出差,飛過去玩了兩天,順便把狗也帶走了。
他一開始心想,大人不在,狗也不在,難怪她不來。
陸尋光找着看似合理的理由,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注意那盞好幾晚都暗淡的燈。
她的失眠治好了?
陸尋光一邊在心裡面無表情地為她戰勝了不規律作息而鼓掌,一邊在淩晨兩點喝下那天母親帶回來的藥水。
周末,徐女士牽着狗狗歡天喜地地回來了。
陸尋光這才确認,齊佳雨這幾天并不在家。
“高考成績出來了,佳雨考的不錯,最近在和朋友研究報志願的事呢。”
哦,陸尋光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明華和菁英不同,雖然都是名校,但後者主要側重于應試教育裡的壟斷性,以全國範圍内名列前茅的升學率作招牌。前者則脫離這個需要争得頭破血流的漩渦,從招生開始便傾向于有留學意向的學生。
原本家裡人也是希望陸尋光高中畢業就出國的,可越是長大,家人越是覺得他變小了。不舍漸濃,便變卦讓他試着走國内高考的道路。
然而無論分數如何,高考和院校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也隻是一張名片、人生中無關緊要的一行介紹罷了。
不過陸尋光終究隻是這個世界的少數派。
有的事情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所以不用記得。可是換成别人,或許便是一生中唯有的流星。
再次見到齊佳雨,竟然是在電視上。
陸尋光看着她的臉,神差鬼使地想這個節目名稱即便是換成星探綜藝也情有可原。
可是标題上大大的幾個鮮明字體卻在告訴和他一樣以貌取人的人——這位美少女有的可不僅僅是美貌。
*
說是報志願,其實就是貪玩。看到分數之後心裡的石頭落地了,齊佳雨便心無旁骛地和容褚繼續種地去了。
沒日沒夜地玩了三四天,中途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電視台的采訪,另一個是小姨發來的賀電。
前者商榷好時間和内容便可輕輕放下,後者卻跟燙手山芋一樣,不止該丢還是該拿穩。
“佳雨可真厲害!天道酬勤,高三一年這麼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志願想好填哪裡了嗎?你自己能不能處理好?哦……姨丈也想和你說兩句。”
蜜月旅行早已結束,蜜月卻好像還沒有。他們早已經不在馬爾代夫,而是輾轉于各個姨丈相熟的友人所在的國家,四處拜訪遊玩。
齊佳雨平時有什麼事都會直接和齊芸聯系,如果真要計較,她和姨丈單獨的對話不超過五次。
原本就緊張的心情,在聽到對方要送一套大學附近的公寓給她做禮物的時候,達到了阈值。
容褚還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你說你不要學校附近的。大學城的房子能有多貴、多好?要送就送郊區大别墅和望江大平層——二環外免談哈。”
齊佳雨作勢要打她,她機靈地往旁邊一閃,嘴裡嘀咕着“我看你現在住那套就不錯”,踩着拖鞋開門下樓。
“盛陸川到了,我去接他。”
再次聽到齊芸的聲音時,佳雨才松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丈夫還在旁邊聽着她們的電話,齊芸說得很含糊,大概意思是讓她不用不好意思。
她的話裡提到了一個詞語,一家人。
佳雨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和姨丈是一家人。
她和齊芸有血緣做紐帶,齊芸和他有法律做保障,可她和姨丈之間什麼也沒有。
空空的一個洞,是兜不住任何重物的。即便因為很多原因,使上方罩了一層薄薄的網,但隻要有腦子有眼睛就該知道,不能往下投擲。
齊佳雨不好意思說的話都打在了微信對話框裡,她聽到容褚和盛陸川上樓時噼裡啪啦類似鬥毆般的動靜,手指抖了下退出了和齊芸的聊天頁面,在一衆未讀的紅點裡,看見了一個還不算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