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佳雨走進庭院的時候,發現容褚一直站在外面。
她問:“為什麼不進去?”
容褚在抽煙,聽見她的聲音,把剩下半截丢到腳下,踩着碾滅了。
“欣賞一下你的鳥籠。”
她擡眼,看向栅欄對面那棟比眼前還高上幾層的建築,問佳雨:“他住那裡?”
“嗯。”
容褚笑了一聲:“還真是少爺。”
佳雨一邊開門一邊回答:“說不定也是鳥籠呢。”
好友沉默。
晚上她們躺在床上,盛陸川發來了好幾次視頻邀請想要和她們分享那邊的盛況,但無論是打給誰都被挂斷,幾次之後,便不再自讨沒趣。
容褚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後天志願就截止了。”
她扭頭看向正在趴着拼圖的齊佳雨。
“其實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她為什麼非要限制你的自由呢?你的人生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可言嗎。”
佳雨答:“如果沒有意義,我現在不會在這裡。”
十八歲是一道很殘酷的分水嶺,它意味着成人和責任。有的人身受疼愛,所以會幻視這是一道彩虹。但是虛無缥缈的彩色大道,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就失足墜落。佳雨被牽着手一路走到橋頭,可她卻沒辦法保持天真地往前走。
容褚不說話了,天花闆上價值不菲的水晶吊燈讓她感到炫目。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
“你喜歡他什麼?”
知道佳雨擅長敷衍和詭辯,她特地聲明:“不要扯愛情就是沒有原因這種聽起來就像腦殘的發言。”
“你不是說了嗎,他是我喜歡的類型。”佳雨對她簡單粗暴的問句感到好笑,摸了摸她的頭發,“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想養寵物。”
她在還沒有這個願望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片浮萍,盡管齊芸将她捧入手心,卻沒有人知道她會将她帶到哪裡。
一個沒有歸宿的人,沒有辦法擁有什麼。
“比起你的喜歡,我覺得這更像是她的心意。”容褚說,“家世、樣貌、年齡,既不會讓你感覺到委曲求全,對她的生活也有所幫助。齊佳雨,你分得清楚讨好和喜歡嗎?”
“一開始我也覺得這很可笑。”佳雨解釋道,“但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去做了。我逐漸發現他和我想的不一樣,我甚至開始嫉妒他,便開始戲弄他,心裡還用叛逆期來幫自己開脫。可是越相處我就越覺得,他很新鮮。”
“那都不是喜歡。”
“容褚,沒人教過我。”
她望着女孩的眼睛。
“我從來都不知道愛是什麼樣的。”
*
容褚在她家呆了兩天,看着她把最終志願确認提交以後才走。她讓佳雨有事給她打電話,佳雨卻說不會有事的。
她善于承擔結果。
容褚便換了個話題:“你這樣失眠下去也不是辦法,找個時間去檢查看看吧。”
齊佳雨說好,讓她放心。
結果當晚就收到了預約短信。卻不是什麼神經部門,而是心理診所。齊佳雨無可奈何,隻能任由她安排。
從醫院回來的那天下午她在陸家門口看到一輛加長的林肯,徐柔出行不會大張旗鼓地鋪張,佳雨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車内坐着的是陸尋光的父親。
她跑去做客,女仆過來迎接,後把她帶到後院的遮陽傘下,讓她稍等片刻。
那裡站着一個少年,正在和狗狗玩飛盤遊戲。但不是陸尋光。因為陸尋光不會在小狗跑出去追的時候跟在狗尾巴後面一起追。
“你好啊。”
那人竟是在和狗狗賽跑,看誰先撿到。
汗水沿着他的額角淌下,陽光投射過來,那笑容卻更和煦開朗。
“程一凜。”
佳雨看着他手裡沾到的一點泥巴,委婉地笑了一下,沒握,也沒有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