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琮昀臉色比平日蒼白幾分,隐在樹影之中,冷意森森,看得嶽明明脊背發涼。
她忽然很不希望他摻和進來,哪怕她沒有真的與人私會,但他什麼也不做,隻站在那裡看她,就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慌張。
李憑如卻好似打了雞血,整個人趾高氣昂,叫嚣着要趙琮昀主持公道。
趙琮昀緩步走過來,擡手接過那枚惹禍的香囊,漫不經心把玩着。
李憑如趁機将事情添油加醋描摹了一番,嶽明明在旁安靜聽着,沒有再去争辯。
她的目光隻落在趙琮昀身上。
隻要趙琮昀站在她這邊,她就是安全的。
趙琮昀默默聽完,将目光從香囊上移開,似笑非笑地看着嶽明明,眸色如一汪寒潭,深不見底。
嶽明明怔了一下,避開他的眼睛。
“聽東叔說,你今日出門,是為了給我買禮物。東西呢?”
趙琮昀語氣尋常,聽不出喜怒,可嶽明明有種直覺,這位 boss 又不高興了……
“我忘記買了。”嶽明明道。
“是嗎……可聽你剛才的意思,打算把這個送給我?”趙琮昀唇角勾出一個玩味的笑容:“這東西,連邀月樓的官妓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你倒有情趣!”
他攤開白皙修長的手,遞在她眼前。
嶽明明順着他掌心縱橫交錯的紋路,第一次看清了香囊的真面目。
她的臉騰地紅了。
怪不得裁縫鋪老闆把東西塞給她的時候,笑容暧昧……
當時嶽明明以為自己出手闊綽,老闆在刻意讨好她這位金主,根本沒仔細看。
現在她明白了,那老東西居然在騷擾她!
這哪裡是普通香囊,這是一枚繡春囊!
上面大張旗鼓繪着男女歡好之事,尺度之豪放,令人歎為觀止。
嶽明明又羞又惱,很想解釋一下,她也是受害者啊……可放眼望去,滿園子人各懷心思,誰又真的在乎呢?
就聽趙琮昀繼續問:“暗衛說你急匆匆回府,究竟為什麼?不要拿編出來的瞎話哄騙我!”
“這是你最後的解釋機會。”
果然,趙琮昀關心的從來不是香囊,也不是她,而是她身上的秘密。
嶽明明定定看着眼前一臉冷漠的男人,還有他身邊幾乎壓不住嘴角的李憑如,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她曾經耐着性子一次次地讨好他,配合他,諒解他,現在她不想伺候了。
去他的狗屁任務!去他的傻 X 遊戲!
“說話!”趙琮昀忽然斷喝一聲。
李憑如驚得一個激靈,同時興奮不已——從未見過王爺如此生氣,她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她眉飛色舞地建議道:“王爺,休了她太便宜,不如效仿民間法子,将這小賤人沉塘!”
她緊張盯着趙琮昀,努力猜度他的心思。令她欣喜的是,趙琮昀居然沒有反駁。
他……同意了?!
嶽明明不敢置信地看向兩人,心裡怕得不行,淚珠不争氣地滾下來,可她就是死死咬緊嘴唇,不肯解釋半句。
“這次不怕了麼?”
趙琮昀向前一步,逼視她的眼睛:“我說過,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别哭了!”
“你喜歡什麼,關我屁事!”嶽明明吼回去。她此刻像隻炸毛的貓,明明隻是柔軟的一團,卻被逼出了猛獸才有的鋒芒。
“快來人,把這小賤人帶走!别在這兒髒了王爺的眼!”李憑如趁熱打鐵,一秒鐘都不想耽擱。
婢女們經驗豐富,配合無間,輕易就将嶽明明擒得動彈不得。
實際上嶽明明根本沒想躲。
不知為什麼,她生出一種奇怪的賭氣情緒,就是不想在趙琮昀面前示弱逃跑。
沉塘……她倒要看看,怎麼個沉法!
她帶着系統,懂一點三腳貓功夫,還有一顆“三無”藥丸……
這是她在遊戲裡的全部。
菜是菜了點,可都是屬于她自己的東西,不需要看人臉色活命!
此刻嶽明明哪裡知道,趙琮昀藏在長袖中的另一隻手,正在緩緩握緊。
他在賭,賭她這一次為了活命,可以坦白自己所有的秘密。
哪怕她是條凍僵的蛇,他也可以接受。
可他受不了她敵友不分的身份,受不了她有太多行為無法解釋……
他要借李憑如,逼她一把!
“王爺!此間一定有誤會!”眼看嶽明明要被拉走,趙琮昀毫無反應,東叔急道。
“死就死,總比忍受你的陰陽怪氣強。”嶽明明輕聲道。
“你總是這樣,真的很讨厭。”
攥緊的手,倏地松開。
趙琮昀被她兜頭澆下一盆冷水,怒火熄了,心也跟着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