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先坐在床上捧着它們,腦袋沉重的垂着,哭的停不下來,話都說不利索:“歲歲,穗穗,你們走的好好好好快啊,嗚嗚嗚!”
尋先捧了好久才緩下來,最後來了一句:“崽崽,我想把它們埋了。”
姜穗歲全程紙巾伺候,愣了下:“你說啥?”
墳地就選在小區花園的一棵梧桐樹下,他們自帶小鏟子,尋先親手挖,親手放,親手埋,最後抹了把眼淚,抽噎着說了句:“穗穗,歲歲,你們要一路走好。”
說完猛地撲向姜穗歲的懷裡嚎啕大哭,就差跪下磕三個頭了。
姜穗歲總感覺像是再說自己。
最後那兩條假冒僞劣的被尋先給放了,倒在小區的人工湖裡。
尋先把頭放在欄杆和欄杆之間的縫隙看着人工湖,裡面的魚很多,倒下去的那一刻,金魚混在金魚群裡,都分不清是哪兩條:“放在湖裡面,它們就會活很久嗎?”
姜穗歲想說,這個天不凍死也難吧,但這麼說,尋先肯定又要哭了:“應該可以。”
他蹲在那,穿的又厚實,像個小胖球一樣,姜穗歲揉了揉他的腦袋說:“别難過了,下次哥哥送你盆多肉,這個好養活。”
尋先搖搖頭:“不要了,我不喜歡分開。”
尋先年紀小,可早就明白分别帶來的痛苦。
鼻尖突然涼涼的,姜穗歲摸了摸,指尖濕濕的,以為是下雨了,剛想說下雨了,該回家了,黑黑的天空洋洋灑灑的下了雪。
姜穗歲碰了碰他:“擡頭看。”
尋先擡起頭,眼睛瞬間變明亮:“崽崽,下雪了!”
尋先仰起頭,張口吃雪。
小孩子永遠都有新鮮勁。
姜穗歲合上他的嘴巴:“不能這樣,會生病的。”
尋先閉上嘴,咋了咂嘴,沒什麼味道:“你要拍照嗎?”
“你在這等我,别亂跑,我很快就下來。”姜穗歲跑上樓去拿照相機,順便把尋先的圍巾也拿了下來,把他的脖子圍的嚴嚴實實。
尋先覺得悶:“崽崽,太緊了。”
“這樣風才不會漏進去,我媽說了冬天的風能穿骨。”姜穗歲記着結,又說:“剛才我聽電視裡的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一晚上,明天的雪肯定很厚,你别和班級裡的同學下課玩打雪仗,再把鞋子褲子給弄濕了,你要玩,等回家,我陪你玩。”
尋先乖乖的說:“好,我聽崽崽的。”
姜穗歲用胳膊碰了碰他:“對了,錢多多有沒有再來找過你的麻煩。”
尋先搖了搖頭。
姜穗歲這才放下心,把鏡頭對着路燈,路燈下的雪花細膩自由,他連拍了好幾張。
兩人坐在小亭子下拍照拍的忘了時間,他們家住的高,但窗戶望出去就是小亭子,白小韻扯着嗓子一喊,兩人哆嗦了下,趕緊跑回了家。
江城每年雖然都會下雪,但都沒有今晚這場大。
房間裡開了暖氣,兩個人脫得隻剩下保暖内衣褲,姜穗歲還趴在窗口拍照,他開着窗,屋子裡的暖氣都被冷風吹沒了,尋先裹着被子,受不了喊了聲冷,姜穗歲才把窗戶關上,熱起慢慢回暖。
姜穗歲拿着照相機哆嗦的鑽回被子,對尋先說:“來,坐到我身前,哥教你拍照。”
尋先興奮的背靠在姜穗歲的胸膛前,姜穗歲從背後抱着,被子緊緊的裹着兩個人。
尋先人小又軟,抱他的時候感覺像是小狗,他的背都是暖的,那種溫熱柔軟,就好像放進熱水鍋裡煮,永遠就一個溫度,很暖卻不會沸,就算是開窗,他們也不會冷。
“手放在快門上,眼睛看這,調整好光圈。”
姜穗歲看着糊的一塌糊塗的照片,歎道:“果然,我是天才。”
尋先好奇的問:“你很喜歡拍照嗎?”
“你不是知道嗎?我喜歡記錄故事,以後應該會當攝影師。”
尋先十分給面的稱贊了句:“聽起來好厲害啊,以後你拍什麼,我都要第一個看。”
“沒問題。”姜穗歲又問尋先:“你呢?喜歡什麼?”
尋先愣了下,想了想,覺得腦子空空的,好像有又好像沒有,讷讷的說:“我,我不知道。”
“老師不是給你們布置作業嗎,你長大後想做什麼,你寫了什麼?”
“不上補習班。”
“……行吧,枉你成績那麼好,原來這麼不愛學習,白瞎。”
尋先歎了口氣:“如果考差的話,媽媽會生氣,之前我沒考到一百,她讓我抄了二十遍試卷,不過她說我以後可以當醫生,這樣有出息。”
姜穗歲可憐的揉了揉他的手指,覺得自己這成績還能在混合雙打的家庭下活得如此幸福簡直是自己的福氣:“長大是你自己的事,又不是阿姨的事,再說了,我覺得你以後做什麼都會有出息。”
尋先有點不太相信:“真的嗎?”
姜穗歲裝着大人的模樣說:“人要有夢想,不然跟條鹹魚有什麼區别。”
尋先有些失落說:“我不想當鹹魚。”
姜穗歲揉着他的腦袋,安慰道:“那就像我一樣,當一條紅燒魚,我的肉就是我拍出來的照片,讓人光看就有滋有味。”
尋先轉過腦袋,皺着軟乎乎的小臉:“那要是太鹹怎麼辦?”
“鹹了加糖,甜了放鹽,多簡單啊,這是最基本的知識,你的第一名是怎麼考出的。”
尋先不說話,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姜穗歲緊了緊他的腰,像抱洋娃娃一樣,認真又帶着點稚氣的說:“你該想想以後的要做什麼了,我爸說過,小孩長大就是這麼一眨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