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起來。”尋先說完把頭埋進枕頭。

“啊？為什麼？”

尋先的腦袋在枕頭裡蹭來蹭去。

姜穗歲看他的姿勢，瞬間明白了，瞪大眼說：“你這樣還敢抱着我出去？丢不丢人啊。”

尋先繼續蹭來蹭去。

“還不去廁所，真不怕自己會壞啊。”

“一起。”尋先側過小半張臉，還有小半部分藏在枕頭裡，有點小可憐。

“媽的，滾你的蛋！”

等尋先出來後，姜穗歲和他玩了幾把槍戰，沖着爆頭的兇狠勁來看，姜穗歲還煩着，要把所有不滿都宣洩在别人的腦袋上，打了幾句就不玩了，他突然有點想看吃蘑菇這個弱智遊戲。

背後好久沒有聲。

尋先一轉頭，人趴在那兒睡着了。

尋先爬上床，小心的撩起他的衣服，背上好幾條凸起的傷痕，尋先起身從客廳拿了支藥膏。

藥膏塗上去的時候，姜穗歲唔了聲，臉頰蹭了蹭被子：“涼，舒服。”

尋先失笑，還挺享受的。

額前的頭發亂糟糟的遮住眼，沒有了吵吵鬧鬧，就剩下安安靜靜，嚣張全藏在裡面 ，一點殺傷力都沒有，打籃球的強勢進攻也沒有，還挺可愛的，尋先撥了撥他的碎發，戳了下他的臉頰，姜穗歲砸了咂嘴，尋先又戳了一下，姜穗歲又砸了咂嘴，尋先玩上瘾了。

姜穗歲正夢到和巨龍搏鬥，巨龍突然變成了尋先，還要龍尾巴抽他的臉，閉着眼把頭轉到另一側，嘟囔一聲：“尋先，欠揍吧你！”

尋先笑出聲，做夢都是他呢。

他俯下身，在姜穗歲的背上吹了吹。

尋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略微皺眉，擡起腦袋。

操。

他這是在做什麼？

翌日，尋先要去站門崗醒的早，姜穗歲還在做夢打怪獸呢，嘟囔着讓尋先把鬧鐘關了。

尋先穿着校服，用腳推了推他：“今天周一，你别遲到了。”

姜穗歲沒力氣的嗯了聲，又睡死了過去。

八點，尋先又看見遠方一輛自行車風馳電掣的飛過來，騎車的人的頭發又被吹成大背頭。

老秦主任今天要開早會，人不在，姜穗歲忽視小學弟說的遲到，進校停下，直接沖了進來，沖尋先大喊：“尋先尋先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在場所有學生和保安叔叔見了鬼一樣瞪大眼看着尋先。

尋先：“…”

打架的事被個不知名的人傳到了學校的貼子裡，甚至連視頻都給傳來了上去，雖然就幾秒的小片段，但是三個人的樣貌都清清楚楚，特别是姜穗歲按着錢多多往人臉上揍，當天中午三個人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這叫聚衆鬥毆知道嗎！你們已經是成年了，打出點事情你們是負責的！”班主任趙琳拍着桌子：“難道連這點意識都沒有嗎？”

說完之後輪到尋先的班主任秦覃，皺眉道：“你也是，你平常性子不是挺穩的嘛，怎麼也摻和進去了，真出事被記過，你這高考到底還要不要考了？”

賀志源不服氣的反駁：“是他們先挑事，我們才動手的。”

老秦主任被他的态度惹火了，拍着桌子說：“打架就是打架，沒有幫忙這一說，把你們父母都給我叫來！”

姜穗歲心裡咯噔一聲，看向尋先。

下午家長就來了，賀志源是被他爸拎着耳朵出辦公室的，這架勢估計是要直接拎回家給教訓。

姜林和殷岚說了幾句，殷岚就帶着尋先走了。

姜穗歲看着尋先跟在殷岚身後，低着頭，頭發遮住雙眼，看不出什麼情緒。

姜穗歲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姜林說：“還看呢，管你自己吧。”

姜穗歲轉回腦袋，老實的說：“對不起啊，爸。”

“你為喜歡的東西抗争有什麼錯。”姜林拍了拍他的肩帶着他往前走。

走廊很長，現在又是上課時間，空無一人又很靜，隻有父子倆的的交談聲：“我要是你，也會沖上去打他，别說十七八歲了，五六十歲我也會這麼做，夢想就跟高考一樣，不圓夢就很可惜，你爸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中二患者，非要學别人徒步中國，我連裝備都買好了，地圖都畫好了，出門的那天被你奶奶硬生生給打了回家考大學，我雖然成了醫生，可我現在都還是惦記徒步中國的夢，崽崽，夢想會經曆挫折，但它要經的起碰撞。”

姜林捏起拳頭揮了揮：“拳頭是個好東西，但你要收的住力氣。”

傍晚的太陽沒有上午那麼耀眼慵懶，從走廊的窗戶透進來，陽光西斜把父子倆的影子拉的斜長，這麼一看，姜林還是比姜穗歲要高，姜林以前總是讓姜穗歲騎在脖子騎大馬，那時候姜穗歲就想，總有一天，自己會比姜林高。

姜穗歲眼眶有點熱，開口道：“謝謝老爸。”

尋先揉了揉他的腦袋：“花了多少錢修的，老爸給你報銷。”

姜穗歲兩眼一亮：“一萬。”

姜林沉默，歎口氣：“爸老了，扛不住了啊。”

姜穗歲：“……”

“我給你供你錢上學不是讓你去打架的，你到底是哪兒學來的壞毛病！”殷岚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不要像你爸一樣，有點出息行不行！”

“你考不上大學以後能做點什麼，難道你要媽媽養你一輩子嗎！”

尋先垂着眼，看着地上瓷磚的縫隙。

“又不是你的東西，别人打架你非要上去湊熱鬧嘛！你知不知道這次要是被記過會對你以後高考有什麼影響嗎！你辛辛苦苦三年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那一天嗎！”

“你….”殷岚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公司打來的，她接起來說了幾聲就挂了。

接了一個電話，殷岚的情緒也似乎穩定了些，捏了捏眉心，皺眉道：“媽媽也不想罵你，你是媽媽的希望，懂事點，聽話點，好不好？”

“知道了。”尋先還是低着頭，說話的時候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殷岚歎了口氣：“我要回公司了，你回家的時候小心點，我忙完這幾天就休息了。”

殷岚走後，尋先在原地站了會兒，地上的影子，走哪兒跟哪兒，如影随形，想要掙脫，但是影子天生下來就是給人當影子的。

好吃力，好吃力，好吃力！

尋先擡起頭，看見姜穗歲站在走廊末端，他就站在那兒，在傍晚的餘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