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先親了下姜穗歲脖子上的痕迹：“你拍的超級好。”

姜穗歲癢的笑出了聲：“我也就隻有你一個死忠粉。”

尋先說：“席川告訴我了，說你半夜三更也不睡覺，還抽煙酗酒。”

姜穗歲說：“靠，他竟然向你告狀。”

“畢竟隻有我能管你。”尋先靠在他的肩膀上：“冷靜點，穗歲。”

“時間緊任務重，好像再次回到高三一樣，三年的累積在某一天爆發，但是我，”姜穗歲說不下去了，他的眉眼間全是迷茫和不确信，歸屬感來自愛，價值觀來源于肯定，他擁有了前者，後不想失去後者，這兩者是他們所有人都應該得到的東西，席川說的沒錯，他有侵略性思維，他想赢，他怕輸，他不想這四年的旅途在那一刻遭受重創，那種丢落谷底的墜落感。

他想赢，可是他行嗎？

“有點害怕。”姜穗歲頭一回坦白心聲，他總是在人前裝着我能行，我能赢，在這幅面具下是疲憊不堪的頹廢。

尋先按着他的頭，讓他後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在路上五年了，這五年的經曆是你醍醐灌頂的一段小經曆，這次比賽也是，你的驕傲不會使你屈服，你也别丢了那份傲氣，嘗試着安靜下來，去做自己想做該做的事情，别讓煩惱和焦慮毀掉你的熱情，腳步不能停，這是你說的。”

“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赢。”

姜穗歲閉上眼，心中突然間有了個缺口，之前所有不好的情緒似乎都随着那個缺口流了出來。

他側過頭，撞進尋先的頸窩裡：“還好有你在。”

“睡吧，我一個人超怕的。”

尋先輕聲呢喃，像是催眠曲一樣動聽，姜穗歲轉過身，朝他張開手：“來吧，抱着去睡覺。”

姜穗歲睡了，他好久沒有睡的這麼安穩。

姜穗歲呆了幾天又急急忙忙的趕回去，他們去了納木錯，納木措是西藏的三大聖湖之一，也是藏區人的信仰。

沈為這個經常健身的人又廢了，坐在石頭上，拿着氧氣瓶吸氧。

藏區人牽着耗牛，趕着羊群，累之後就坐在湖邊休息，姜穗歲争得了他們的同意，進行了攝影。

“他和你聊過了？”

姜穗歲正看着剛才拍好的視頻，聽到席川問他話才擡起頭：“我都不知道你們還有聯系方式。”

“第一回來的時候就加了我的方式，還關照我，你有什麼事就告訴他，你倆真是有占有欲。”

姜穗歲心裡小雀躍，這個小作精小可愛：“誰敢拆散我倆，我就和他拼了。”

“……”席川說：“我怕你壓力太大，還沒到比賽就陣亡了。”

姜穗歲說：“沒那麼誇張，心如磐石是我的信念。”

“你和他一起長大，感情有二十幾年那麼深刻，我想隻有他的話你能聽一聽。”

姜穗歲奇怪：“我有那麼不聽人勸嗎？”

席川點頭：“在攝影這方面，的确倔的像耗牛。”

“……”

席川看着湛藍色的湖面，頭頂流雲變幻，湖面平靜，不像大海波濤洶湧：“我剛開始也像你這樣，自尊心強，又傲氣，不肯認輸，弄的有人都說我脾氣臭，後來是曉果勸我，我才聽進去，雖然他這人也是這樣的性情，不過感情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能讓你的覺得世界美好。”

席川拿出煙盒，一人一根。

姜穗歲這幾年是有點煙瘾和酒瘾，但是能控制，除非壓力太大，他的内心有了宣洩口，相比之前不在那麼無措，但是還差一點點，就差那麼臨門前的一點點，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

“姜穗歲，你太想赢了，好勝心是把雙刃劍，你活了二十幾年，也順風順水了二十幾年，如果你這次真的輸了，你一定會一蹶不振，我希望你有壓力，俗話說有壓力就是有動力，但我不希望壓力把你壓垮。”

姜穗歲盯着遠方，不自信的呢喃道：“應該，不會吧。”

席川問：“西藏人虔誠有信仰，他們可以守着一座寺廟為攀登珠穆峰的人祈福，磕長頭去參拜岡仁波齊，你呢，你的信仰是什麼？”

姜穗歲眯着眼看雪山：“信仰啊，尋先算嘛？”

席川不奇怪他會這麼說：“算，你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付出生命都行，十分偉大的信仰，再換個問題，你攝影是又為了什麼？”

姜穗歲毫不猶豫地說：“記錄故事。”

“故事就是曆史，在瞬間凍結故事，使瞬間永恒，攝影從它出現的那一刻起就賦予了這個的使命。”席川看着他：“知道我為什麼要你負責這次拍攝嗎？”

姜穗歲看着他，内心異常沉重，嘴上卻還能半開玩笑的說：“因為我是天才王牌？”

“……技術算一方面，另一方面算是磨練吧，你沒來之前，從你拍的照片就知道你是個挺傲氣的，接觸後了還真是，隻是那時候你沒門道，又稚嫩，什麼都迷茫，但你又什麼都敢沖，你眼裡藏着鋒利，總得有人踹你一腳。不管這次比賽是什麼結果，就是你人生開始的一筆，我的團隊不過是你的墊腳石而已，你得往上夠，狠狠的往上夠。”

納木措的湖面緩緩流動，休息好的老人繼續牽着牛羊前行，與同行人擦肩而過，清脆的牛鈴在山谷間回蕩，姜穗歲心随之一震。

席川把煙頭扔進礦泉水瓶裡，然後給姜穗歲：“别在這亂丢垃圾。

他們回去沿着公路開，筆直的公路像是一條巨龍通向遠方，五彩經幡飄蕩，唐古拉山的積雪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

山谷間的雄鷹在天空盤旋，像是在怒吼，姜穗歲的眼前豁然開朗，他覺得心跳在劇烈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