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更過分的話，她不會想......

正當煙攸甯腦中的車已經向小鎮邊緣開去的時候，黎蓁終于開口：“确實有一件事。”

煙攸甯松了口氣，略一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然而下一秒，黎蓁的話便讓煙攸甯整個人頓時愣住。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模特。”

發絲被走廊裡途徑的穿堂風吹起來的時候，煙攸甯的腦海中仍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煙攸甯受傷以前确實給人做過模特，那是在學校美術老師的邀請下，站在教室的正中央，讓學生們練習素描。印象中還有一個學生畫得很好，被老師選中挂在了走廊上。

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沒等煙攸甯開口拒絕，就聽黎蓁道：“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說話的好，樓道狹窄風大，一會兒你又要打噴嚏了。”

煙攸甯腦袋發懵，跟着人進了屋，後知後覺有些危機感。

自己究竟在想什麼？竟然就這樣進了一個隻見過一面的人的家裡，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像隻前面挂了火腿腸的小狗，搖着尾巴就跟了進來。

可惡，她瞪了黎蓁一眼。

黎蓁歪了歪頭，像是有些不明所以。

“你在開玩笑嗎？”煙攸甯問道，她将自己推到桌子邊上，半靠在上面，手肘緊貼着桌面。

要做到這件事對她來說很難，但煙攸甯依然咬牙去做了。

黎蓁想要靠近她，被煙攸甯一個停止的手勢禁锢在原地。

煙攸甯好不容易靠着桌子，将自己半個身子撐了起來——光是這樣就已經叫她流了滿額頭的汗。

她深吸一口氣，指着這樣狼狽的自己，說：“你需要的，是這樣的我？”

這樣狼狽不堪的，我？

“如果你想要一個模特，我可以給你引薦體态更好的人。”

腿上的薄毯早已因為煙攸甯的動作滑落在地上，露出兩因為長久沒有行走而瘦得過頭了的腿。

黎蓁原本是定站在原地，眼神掃過那雙腿，在煙攸甯說完以後突然半跪在她身前：“不是的，我隻需要你。”

又來了，煙攸甯想，又是那樣的表情，那樣耀眼的目光。

她話語堅定到煙攸甯幾乎要以為，黎蓁的意思是，不管她變成什麼樣，黎蓁都隻會堅定地選擇她，全身心地需求她，隻有她，隻因為她是煙攸甯。

隻是片刻的愣神，煙攸甯的手臂就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

她下意識摸了摸桌角，卻不小心将整張桌子掀翻在地。

黎蓁第一時間扶住她的肩膀，問道：“你怎麼樣？！”

她的手心很暖，整個包裹住煙攸甯的肩頭，将她扶回輪椅上。

煙攸甯靜靜地看着黎蓁蹲在地上收拾東西，鉛筆落在了比較遠的地方，骨碌着要往門外滾去，黎蓁跑去撿了。

距離煙攸甯最近的是一本本子，煙攸甯撐住輪椅，彎腰将本子撿了起來，本子不偏不倚地翻開其中一頁。

滿紙山茶花淋在雨中，雨水巧妙地落在花朵上，凝成指甲蓋大小的水珠。若非那是用鉛筆描繪的，煙攸甯恐怕要以為那是真的花了。

她的畫就像真實存在着一般，煙攸甯幾乎能聽到雨聲，聞到泥土和花朵的氣味，這簡直要溢出紙面的生命力，讓每朵花像是盛開在煙攸甯眼前。

太厲害了，煙攸甯擡頭，看着拿着鉛筆站在一旁的黎蓁：“這是你畫的？”

黎蓁點點頭，指着上面一道豎着的花莖：“這裡，不小心劃了一下。”

煙攸甯将本子拿近了一些，還是沒有注意到她說的錯誤：“哪裡？”

為了給她指明位置，黎蓁湊得更近了一些，頭發幾乎要貼到煙攸甯的臉頰：“這裡。”

她的手指尖觸在白紙上，手背不經意地碰到煙攸甯的掌心。

......就算是要指，也沒必要考得這麼近吧。

煙攸甯握緊拳頭，憤憤地看了一眼黎蓁的耳朵。

她離得太近，幾乎能問道黎蓁身上那幾不可聞的淡香，心裡那股郁結更盛。

黎蓁卻像是全然沒有覺察到一般，緩緩側過頭。

煙攸甯看見她的嘴角慢慢勾起，粉色的唇微張着，說：“怎麼樣，這樣可以嗎？”

煙攸甯自然不是擔心她的畫工不好，但也不想誇贊這個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的孔雀，故意冷哼了一聲，道：“黎蓁。”

“我在。”黎蓁說，瞬間将自己方才那股子不正經樣收了起來，像是上課時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煙攸甯往後靠了靠，與她拉開距離，方才那纏綿悱恻的空氣才留出一點空間，供煙攸甯呼吸：“我好像想起來了，想起來你是誰。”

黎蓁的心頓時縮了縮，一時間悲喜交加。

喜的是煙攸甯居然記得自己，悲的是她與煙攸甯的初遇實在算不得美好，恐怕她會拒絕自己的這個提議。

然而煙攸甯下一句話，倒叫黎蓁有些驚訝。

金發碧眼的女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畫展，就在大一下學期，學校組織的那個藝術展上......我見過你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