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原地,目送帝後陸續登上馬車,安子夜轉身正也要踩上去,不成想一隻大手從旁伸來。
她才發現裴甯軒還候着呢。
盯着男子五指修長的手,安子夜眼睫顫了顫,抿起唇。
人是真可惡,手也是真的好看。
她隻當是送上門的美色,不占白不占,便扶着那人的手登了上去。
待姑娘鑽進車廂,裴甯軒不易察地勾了勾唇,緊随其後。
“姑娘?”
見主子呆呆盯着後面就是不上馬車,花青怕怠慢裡頭那位,忙出言提醒。
上官宓收回視線,五指狠狠絞了絞手心的帕子,待堆出滿臉笑意,方扶着婢子盈盈登上車。
*
到普陀山至少也有半日行程,安子夜本是打算向飛螢借話本打發閑暇,可不知為何,裴甯軒今日竟破天荒不打算閉目養神了,她暗暗一思量,索性自己靠着車壁小憩起來。
她沒什麼可同這人說的,睡一覺也比無言沉默要好。
裴甯軒剛拿出枇杷,側過臉,卻見姑娘已然閉上眼,伸在空中的手定了定,随後放下。
青年不禁皺起眉。
她果然是在同他置氣。
這一閉眼竟當真熟睡過去。
安子夜再睜眼時,是飛螢鑽進車内将她給喚醒的。
“王妃,我們到了。”
“嗯……”
見主子茫然望向身側,飛螢小聲解釋:“王爺已經下車了。”
安子夜沒作聲。
“您和王爺怎麼了?”小丫頭忐忑問。分明上車前還好好的,也沒聽見裡頭争吵,怎麼就忽然誰也不搭理誰了。
“沒事,我們走。”
曾聽聞,凡是上伽若寺燒香拜佛的,皆是誠心之人。
起初安子夜不甚明白這話,直至她抵達寺腳,仰頭發現那是一望無際的陡峭石階,視野盡處才是伽若寺含羞堪堪露出的半截屋頂,她才豁然開朗。
嗯,沒點誠意是上不去的。
她目光下挪。
皇帝打頭陣,一行人已攀了過半,不過乍看上去,好像也都老了幾十歲,一個個佝偻着腰恨不得貼着地上匍匐前進。
也難怪今日留下的貴女公子哥掰着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這一共多少台階?”
“回王妃,共一百零八。”念春煞有其事補充,“說是代表世人的一百零八種煩惱,跨過去方能一身輕松見佛祖,說出心底真正所願。”
“好寓意,爬吧。”
原想着不過也才十層樓程度,咬咬牙并不是爬不上去,可待實實在在踏上,安子夜方覺自己這樣天真。
石階皆是由天然石頭搭建,雖已被數不清的人走過磨平不少,但仍十分硌腳,且過于陡峭了,一階頂得上普通階梯兩階。
她攀至一半就已喘不過氣,雙腳沉如頑石再也擡不起。
“飛、飛螢、念春、扶我會兒。”安子夜胡亂伸手撲騰,卻是抓了個空。
姑娘愣了愣,回過頭。
卻見兩個小丫頭竟已落後她十幾階。
飛螢、念春:“王妃……您等等,奴婢、這就來……”
安子夜:“……”
她兩手叉腰轉過去,神色複雜。
“算了,你倆還是慢慢來吧。”
“噗呲!”
冷不丁一聲笑落入耳。
安子夜抹着汗詫異往旁看,就見不遠處一個少女席地而坐,丫頭正守在旁替其打扇。
她挑起眉。
正要如往常那般同上官宓鬥幾嘴,可話至嘴邊,又咽下了。
其實還怪費力氣的。
姑娘眼珠子滴溜一轉,決定還是先歇會兒再鬥。
這般想着,她就要一屁股坐地,不料剛壓下身,後面一隻手又将她給托起。
“這台階附有妖法,坐下可就起不來了。”
男子低低地嗓音響起,似善蠱惑人心的修羅在咬耳低語。
安子夜卻暗罵了一句“神經”。
“王爺怎麼還沒爬上去?”她不悅道。
“嗯,累了,打算讓王妃扶着本王。”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安子夜氣惱瞪他。
青年卻不惱,兩手掐腰将人轉過來,就要領着她繼續攀。
“等等!你容我再歇會兒。”
“父皇若登了頂,便會回頭監督衆人,屆時可不好耍賴了。”
一聽這話,安子夜急急看向前頭,眼見老皇帝沒剩多少了,身子一激靈,也顧不得是真是假,當即卸了半身力氣倚靠向裴甯軒。
“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