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沒問題”裡幾分真幾分假,餘知崖沒心思去計較——他也不敢。把人送到酒店後,他留了鑰匙給嚴盛夏,說自己晚上時間不定,待會讓酒店直接送他回去。
餘知崖重新上路後才看到手機微博的消息提醒。他打開平時不用的微博app,一張張仔細看了嚴盛夏發的新四格漫畫,轉贊評三連。
那天晚上的應酬,餘知崖一直有點心不在焉。嚴盛夏現在像個釣魚高手,下餌下得很準,那句“我們一年就隻能見一兩次”大概是勾到餘知崖心裡的某處了,總讓他覺得不痛快。怎麼就隻能一兩次了?以前舊金山嚴盛夏都能一個月去兩次,現在不比舊金山遠,反而是一年一兩次。距離不變,變的隻能是人了。年輕善變,餘知崖不是不知道,這樣的結局算是意料之中……吧!
餘知崖壓抑住心底的那點煩悶,從容得體地應付着客戶。大約是八點多宴席快要結束時,他去了趟衛生間。褲袋裡的手機已經連續震動好幾次,打開一看,居然是霍瀾山一連發了五張照片,還有一堆消息。
瀾山邀明月:啧啧,看到沒?才認識一個晚上人家就趁熱追上了,你完了
瀾山邀明月:就幾步遠的距離,我都看見他們十分鐘了,他們還沒看到我,可真熱乎
瀾山邀明月:哎,你說嚴小七會不會也看上他了?
瀾山邀明月:餘知崖你來不來?不來嚴小七就跟人跑了
瀾山邀明月:.jpg
瀾山邀明月:你看,都湊到一塊兒了!你再不來,人就被騙走了
照片裡兩人正站在一幅畫前,嚴盛夏低頭在看什麼,裴應棠就在他旁邊,襯衫袖子和嚴盛夏的T恤袖子貼到了一塊。
餘知崖明知道霍瀾山在故意搞事,還是按耐不住心頭的怒火。嫉妒像野草般瘋狂生長,各種陌生的惡劣情緒湧起。
他其實認識裴應棠,同一個高中低他兩級的學弟。但嚴盛夏怎麼會和裴應棠認識?怎麼會和他在一塊?怎麼沒告訴過他?怎麼就接受了男人的追求?
那些紛繁複雜的問題像一團團助燃的棉絮,将他心底的火焰越燒越旺。他努力收拾好理智,回到宴會廳向客戶告别,将接下來的應酬交給副總,自己先一步離開。
他問了霍瀾山位置。很快二十分鐘後,黑色奔馳停在了美術館正門外。
他下了車,淋着濛濛細雨,正對門口撥打了嚴盛夏的電話。
“喂。”餘知崖聽到對面傳來嘈雜聲。
“之前是你說讓我看着你點,現在還要不要?”
嚴盛夏不懂他什麼意思,但還是順從地說:“當然是要。”
“那你給我從美術館裡出來!”
餘知崖第一次朝嚴盛夏大吼。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糟糕情緒,那種不受控制、瘋狂亂竄的嫉妒與不痛快,壓得他無法承受。
大約隻過了二十來秒,嚴盛夏就從美術館裡疾步走了出來,身後跟着看熱鬧的霍瀾山和不知情的裴應棠。
緊密的細雨打濕了餘知崖的額發和外衣,白熾光落在他身上,泛起點點晶亮。他昂着下巴,傲慢冷漠,眉眼帶着幾分寒意,完全不像平時的餘知崖,更不像剛才在電話裡怒吼的那個人。
他沒有看嚴盛夏,僅僅是朝着裴應棠點了下頭,便自己鑽進了車裡。
嚴盛夏便也匆匆朝他們揮揮手,從司機打開的另一邊車門上了車。
他知道是霍瀾山告訴了餘知崖他在這裡,也知道自己不該沒和他說。他有很多想解釋。
可是餘知崖的一句話,輕飄飄地打破了他的念頭:“嚴盛夏,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