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還沒說完,餘世輔已經從樓上下來,進入地下一樓的車庫。看見嚴盛夏時,他簡單打了聲招呼“小七來了”。嚴盛夏收斂神色,規矩地叫了聲“餘伯伯”。餘世輔沒時間和他再客氣,對餘知崖說:“你伯伯打電話來,說交警打電話給他,錦坤和陸琳出事了,人現在在三院。他正趕過去,你也和我去一趟。”
餘錦坤是餘知崖的堂哥,陸琳是他老婆。餘世輔就一個哥哥餘世祥,有兩個孩子,除了餘錦坤還有個女兒餘錦繡,小時候生病沒治好成了弱智,一直是父母照顧着。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大概說的就是他們一家。餘錦坤是清明前夕和老婆一起開車回150公裡外的縣城,去拜祭過世十多年的嶽母。兩人沒有帶上1歲半的兒子,按甯州本地的風俗,臨近清明山上陰氣重,容易被髒東西纏身,小孩不能去。
他們在上山路上遭遇了車禍。交警在電話裡沒說清楚,到了醫院現場才知道,餘錦坤其實當場死亡,陸琳進了手術室,沒搶救過來。
餘世祥面色灰暗,嘴唇抖動,差點在醫院走廊上昏倒。餘知崖把他扶到旁邊冰冷的不鏽鋼椅子上坐下。餘世輔走過來說,我來照顧他,你去處理下交警和醫生那邊的事。
忙完手續聯系好殡儀館将遺體運走,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餘知崖回了趟家,對嚴盛夏說按本地習俗要停靈三天,後天早上才能出殡。他伯伯一家現在悲痛欲絕,喪事都是他在處理,可能大部分時間要在殡儀館,沒法回來。他問嚴盛夏是留下來還是回家?如果留下來,他把鑰匙給他随他進出,就是沒時間陪着。
嚴盛夏說要留下來,還說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會找吃的。家裡有保姆做飯,餘知崖倒不擔心,但想起上次嚴盛夏在這兒的叛逆樣,他半是提醒半是警告:晚上要是去酒吧或者别的什麼地方,和我說一聲,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嚴盛夏略有挑釁地問。
餘知崖面無表情:回甯州,别來了。
去酒吧不算什麼大事,但隐瞞很讓人窩火,尤其是嚴盛夏。
出了這麼大事,嚴盛夏自然是不敢出去惹麻煩。裴應棠看到他發的甯州朋友圈,倒是發微信來問:要不要出來喝一杯?然後又加上了句:可以帶上餘知崖。
嚴盛夏很直白地問:什麼意思?你是要追我還是追餘知崖呢?
裴應棠回他:當然是追你。不過我看上次那意思,餘知崖似乎和你關系不一般?
嚴盛夏:我在追他
裴應棠:……我果真沒看走眼
嚴盛夏:???
裴應棠:餘知崖就是gay
嚴盛夏讨厭用一個簡單的詞定義某個人。他才不在乎餘知崖是不是gay,反正餘知崖不會看上裴應棠就是了。
殡儀館離餘家有點遠。餘知崖在附近的酒店裡開了幾間房,供一些親戚休息。大約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多,嚴盛夏在餘知崖床上睡得正香——經過餘知崖特批的,樓下傳來小孩的叫聲。他下樓一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正在客廳裡哄着一歲多的小孩,餘知崖拎着好幾個袋子進來。
嚴盛夏當堂震驚,話都說不出來。餘……餘知崖的私生子?還是他和言言姐的孩子沒告訴他?
餘知崖看到他解釋說:“小糖果是我堂哥的孩子。本來應該讓他送下他父母,可能太小理解不了,一直在殡儀館裡哭鬧。”他将袋子裡的奶瓶奶粉拿出來,接過小孩,讓阿姨去沖奶粉,“他爺爺奶奶還有個女兒要照顧,有心無力,外公那邊很早就再婚,不方便帶過去。我特意請了遠房表嫂過來管他,可能要在我家待一段時間。”
吓死我了,嚴盛夏松了口氣,走過去好奇得看着小糖果。小糖果見到嚴盛夏一點不怕生,還咯咯咯笑了起來,大概是看到他頭發翹得亂七八糟像個小怪物。
餘知崖放松下來,把孩子往前一遞,說:“交給你個任務。”
“什麼?”嚴盛夏有點不祥預感。
“看兩天孩子。”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