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黑白的空間内。
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懸空漂浮着。
楚域也随着這些字一起沉浮,卻始終看不清,抓不住。
這一方空間說大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說小也不小,任憑楚域如何追逐,也沒有撞到過邊界。
他又費力捉了一會兒後,覺得沒什麼意思,耳邊叽叽喳喳傳來聲音——
“楚哥怎麼還沒醒?”
“李醫生說傷的有點重,要不再輸點血?”
“我哥都睡了一天了,不是說隻要一天就能恢複嗎?”
“哎,楚哥醒了!”
楚域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三張臉,大、中、小,整整齊齊排在他的面前,差點把他吓一跳。
陸巳激動的抱着他,哭天喊地:“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大腿’要是沒了……不是、精神領袖要是沒了可叫我怎麼辦呀?!”
楚域面無表情的推開他,看向四周。
周圍黑黢黢的,隻有一絲光亮從右邊的破損處透進來,看上去好像一個洞穴。
這是哪兒?
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楚域擡手揉了揉額角,腦海裡緩緩浮出一行小字——
“鼠群前往聖地進化,C區1号鼠洞已廢棄。”
奇怪的文字,再次出現。
楚域不由愣了愣。
他搞不清楚這些字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腦子裡,但可以确認的是,楚域能夠通過它們,提前預知接下來的劇情。
也就是說,在面對相同的危險時,楚域比其他人有優勢。
他再次望向四周,漆黑、陰冷、潮濕……确實像是老鼠的洞穴。
宿舍樓分配給他們的初始地,是C區001-001。那麼這裡應該就是1号鼠洞。
劇情提示已廢棄,就意味着這裡暫時是安全的。
可是“鼠群前往聖地進化”是什麼意思?
老鼠都已經變成那樣的怪物了,難道還要繼續進化?
對了,老魏的心髒!
楚域終于想起要緊事,起身向外走去。
“哎——哥、哥你去哪兒?”陸巳不明所以的追了上來。
“李淮準呢?”
昏迷前,楚域正想取下心髒,背後卻有人偷襲他。
現在,隻有李淮準不在這兒,答案顯而易見。
他大步踏出鼠洞,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電子時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時鐘似乎下降了許多,上面的倒計時已經滾到了【39:12:51】。
沒想到他竟然睡了這麼久。
倒計時下,一個神情懶散的年輕人正靠在灰牆邊,耳骨上的瑪瑙耳夾在電子鐘淡黃的微光下,好似鍍上了一層金。
他的瞳色很淺,接近銀灰,放空的時候看上去沒有那麼危險,甚至有些人畜無害。
楚域沒想到李淮準居然沒有通關,不由愣了愣,然後就看到他右手的指尖,似乎有血珠嘀嗒滾下。
受傷了?
這時,李淮準也看到了他,散漫的神情間挑了幾分随意:“怎麼,找我?”
楚域幾步走了過去,這才看清他手上的傷口。是一道很深的劃傷,像是極薄的利刃所緻。
這個人不是醫生麼?自己受傷了不知道?
他摸遍全身也沒摸出個所以然,最後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了一條長布,遞了過去:“包一下吧。”
李淮準似乎沒想到楚域會有這樣的舉動,一向輕描淡寫的臉上露出片刻愣怔,随即笑了笑:“關心我?”
楚域沒回答他,又遞了遞手裡的布條,讓他趕緊接過去。
對方懶散的笑了笑,竟然将手伸了過來:“你在我這裡欠了兩筆賬了,還一筆吧。”
他言下之意是讓楚域替他包紮,楚域立刻皺起了臉:“你确定?我最多算個野郎中。”
年輕人輕輕笑了一聲:“就喜歡路子野的。”
一分鐘後,楚域将雙氧水、膠布還給李淮準,完成了自己的“大作”。
李淮準看着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右手,啧啧了兩聲:“确實不行。”
“概不退換。”楚域強調道,“這段時間及時換藥,長肉了以後就别包着了。還有,我隻會把脈,不會打針,破傷風記得自己打。”
李淮準來回看了看包紮好的右手,然後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他:“呐。”
他遞過來的是一隻透明的玻璃瓶,混着福爾馬林的特殊氣味,一顆泛白的心髒正浸泡其中。
楚域看着漂浮在液體中的心髒,一股驚悚與茫然的感覺,一同席卷而來。
雖然瓶身上什麼标簽都沒有,但他知道,這是老魏的心髒。
楚域伸手接過玻璃瓶,靠着牆壁坐了下來。
李淮準又給了他一塊銘牌,随口道:“我把他燒了,留了點骨灰。”
楚域看着玻璃瓶和銘牌,開口道了聲歉,覺得此前對他的懷疑怪可笑的。
是了,他們組内出現的第一顆心髒,就是李淮準動手挖的。如果他隻是想借着心髒通關,随時随地都可以做到,何必打暈他,搶老魏的心髒?
他又想到昏迷時聽到的那些話,擡頭看向他:“你幫我把彈片取出來了?多謝。”
李淮準接連聽到“對不起”和“多謝”,不明所以的微微皺起了眉,然後一道坐了下來:“随手的事,怕你死了。”
算起來,他也救了楚域兩回命了。
楚域雖然生前活得不久,但穿進書裡後,好歹也混了三千年。不說火眼金睛,總歸還是閱人無數的。
可唯獨李淮準這個人,他卻始終看不透。
他狀似置身其外,卻又參與了每一件事情。
他一邊無情的殺人,冷眼旁觀着别人的結局,一邊卻又能好心的救人。
他的每一個行為都無比矛盾,讓人看不清動機。
總不可能純純為了樂子吧?
“對了,”李淮準想起什麼,“僅剩的兩瓶營養液都被你們分了,剩下來的一天半,要麼吃老鼠,要麼盡快完成任務,二選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