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域沒想到李淮準會講出這樣一句話,意外的同時,心中沒來由的抽了抽。
他講得那樣輕描淡寫,平淡到仿佛即将舍棄的并不是自己的性命。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那麼個人,對他講出了這句話。
那人站在漫天血霧之中,平靜的笑看着他——
“楚域,動手吧。”
一股無以複加的悲傷,莫名其妙的湧了出來。
他不由蹙了蹙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李淮準見他沒有回應,催促了一句:“楚哥?”
楚域回過神來,強壓下情緒,随即正色道:“我不會動手的。要麼一起出去,要麼都死在這裡。”
李淮準不由愣了一下,繼而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楚哥,你可真是天真。”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副本世界,不論用什麼手段,隻有活下去才是真理。
每個人都清楚這一點,每個人也都在這麼做。
哪怕欺騙、奪取、背叛、犧牲……
楚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此刻,他就是不願意以他為籌碼。
哪怕最終,他們都會留在這裡。
楚域不知道李淮準究竟在怎樣的環境下成長,才會成為一名黑市醫生。更不知道他經曆過多少生死,才會如此漠視生命,包括他自己的。
他認識他太晚了,晚到已經不可能改變他過往數十年的習慣。
然而,他還是想告訴他,至少在他身邊,可以不必那麼理智的計算得失。
他隻希望他的李壞壞,可以更燦爛,更肆意,更鮮活。而不是面對抉擇時,毫不猶豫的舍棄自己。
“李醫生,你願意信我一次麼?我想帶你活着離開這裡。”
李淮準再次愣怔,似乎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片刻後,淡淡的應了一句:“明明有捷徑卻不走,并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是啊,世人皆愛捷徑,但愚者可移山。”
耳扣那頭沉默片刻後,笑了笑:“也對。”随即輕輕應了一句,“好,信你。”
迷宮,廢墟區。
陸巳躲在濃霧中,神志越來越不清醒,一股燥郁的沖動在體内翻湧,随時便會沖破軀殼。
到底過去幾分鐘了?
清心咒隻背了個皮毛,後面幾句是什麼來着?
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當時就和親哥好好學了。
“煤氣燈”大佬再不出現的話,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廢墟另一邊。
容隐正吩咐衆人齊心協力一起拖動地面。
隻要在濃霧中,這些看似隔斷的天塹,便都可随意拼接和移動。用不了多久,便能打通整片迷宮。
幾名室友不疑有他,都使出渾身力氣,聽從大佬的指揮。
就在橫亘的溝壑即将重合時,容隐卻忽然喝止了他們。
不對。
他不由蹙了蹙眉,神色凝重起來。
其他人不明所以,不由轉頭看向他:“怎麼了大佬?為什麼要停下來?”
“對啊,再努把力,我們就能到對岸了。‘朋友’們都在等我們呢!”
容隐沒有理會他們的疑惑,隻是搖了搖頭:“不是這個解法。”
“啊?合上不就好了麼?到底哪裡有問題?”
容隐站在溝壑邊緣,向下望去,聲音沉沉:“一旦合上,可能會死很多人。”
“誰會死?我們嗎?”
“他們。”
迷宮,溶洞内。
兩邊的岩壁迅速聚攏,錢阿寶被夾在其中無處可逃,吓得眼淚狂飙。
原本卻困在縫隙中的那個人,徹底被壓成了肉泥,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周圍全是腐爛的屍體,因為被外力強行擠壓在一起,而爆出沉暗的腐血與内髒,白骨吱嘎作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錢阿寶到後來吓得的都快嘔出來了。
難道她二十歲的大好年華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她不甘心!
她還這麼年輕……
錢阿寶一想到自己即将噶了的事實,忍不住罵道:“陸巳你大爺的!挑的什麼破遊戲啊?!”
就在這時,原本轟隆靠近的岩壁卻突然停了下來。
就像是被誰阻攔一般,戛然而止。
錢阿寶不由愣怔,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擡眼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确認岩壁真的沒了動靜後,一邊将浮起的雞皮疙瘩盡數捋了下去,一邊不解的眨了眨眼。
難道……有誰救了她?
迷宮,長廊。
楚域再次擡手敲了敲牆壁,研究如何破壞它。
既然知道李壞壞就在另一邊,那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