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看着血色的圓月,瞬間變了臉色。
十二點了?!
不,不對。
他随即望向主教堂上的巨大時鐘,指針正挂在10點的位置。
老人長舒了一口氣,正要放下心來。
血月下的陰影突然以極其詭異的姿勢拉長,繼而跑出一團東西咬住了他的脖子。
街道空曠,除了老人之外,一個人都沒有。歪斜的煤油路燈,在風中幾近熄滅,将那團東西照得明明暗暗。隻能看到一顆潰爛的腦袋,和融化的羽翼,帶着腐爛了很久的惡臭。
黑夜中,傳來凄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空中半挂的紅色圓月,漸漸滲出鮮血,緩緩滴淌下來。
尚衍被慘叫聲吵醒,蹙了蹙眉。
她衣不蔽體的躺在老舊的公寓内,有些煩躁的抓了把頭發,随即撿起一張破布裹在了身上。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從貧民窟中醒來,每天都重複同樣的事情——蘇醒、調查貧民窟、再一無所獲的睡去。
而系統隻會不停的播報【世界第一日,貧民窟】這幾個字。
很顯然,她被困在「第一日」,出不去了。
夜晚的貧民窟,昏暗而又破舊,隻有煤油燈立在兩旁,勉強指引方向。
街道中央,一具被啃食了一半的老者屍體,大喇喇的橫亘其中。鮮血淌了一地,如同潑灑的黏膩油漆。
尚衍像往常一樣,赤腳踏過屍體,來到了貧民窟唯一的一家小酒館内。
酒保NPC笑眯眯的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見到她那樣熱情的招呼:“女士,請問您要點什麼?”
酒館内,已經有其他客人入座了。雖然這些人打扮不一,但大多都是來自宿舍樓的室友。
和她一樣,他們也被困在貧民區,這座小酒館是最後的希望。
酒保NPC向她展示酒櫃上顔色迥異的飲料,尚衍卻直入主題:“我要打聽情報。”
對方有些意外的擡起了眉,情報生意屬于暗地裡的買賣。按理來說,第一次上門的客人應該不知道。
“把你們老闆叫出來。”
進入四百零四号寝室後,尚衍的室友——金,便不知所蹤。
為了找到他,連日來她幾乎利用了所有能見到的人,“萬人迷”的磁場覆蓋了貧民窟内全部區域,然而依舊一無所獲。
此刻,酒保亦在磁場輻射之下。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明明被“萬人迷”影響,卻搖了搖頭:“你不能見老闆。”
“為什麼?”
“你無法見到他,他并不在這裡。有什麼問題,問我就行。”
這回,輪到尚衍愣怔。
她鮮少在外挂中吃癟,确認“萬人迷”對酒保依然有效後,試探性的問道:“我要離開貧民窟。”
對方放下手中的酒杯,認真的回答她:“貧民窟無法離開,而且除了這裡以外,不存在别的地方。請問女士,還有什麼想問的?”
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句。
起初,她并不懷疑酒保的話,或許寝室的地圖就這麼大。
但現在她發現,世界的邏輯有問題。
既然是創世後的第一天,為什麼會有等級劃分?所謂的貧民,又是從何而來?
階級制度不都是後天人為的麼,如果天生就有等級劃分,那麼是誰劃分的?
疑問太多,以至于處處透着詭異。
她看向酒保,搖了搖頭:“與貧民窟對應的,必然還有富人區。這不是「世界第一日」,所謂的‘創世’,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我再說一次,我要離開這裡。”
她講出最後一句話時,加重了語調。
酒保聞言後,忽然笑了笑。随即,像是激發了某種程序一般,湊近她道:“女士,你真的想離開‘貧民窟’麼?”
尚衍知道她終于找到了去往「第二日」的鑰匙,當即點了下了頭。
對方便繼續道:“女士,你需要到主城去。”
“主城?”
“這裡是白鎮,主城在霧都,名為勒岡蒂。”
這是一個新信息。
尚衍追問道:“怎樣才能去勒岡蒂?”
“每晚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主教堂會舉辦騎士比賽,赢得十二支金箭的隊伍,就能被教國選中,去往霧都。”
騎士比賽?
“主教堂能看見,卻根本找不到,更别說進去了。”
“隻要等到十二點的鐘聲響起,自然會找到通往主教堂的道路。”
現在距離十二點,還有十分鐘。
他說得如此笃定,尚衍姑且相信他,準備推門而出。
酒保在後面追了一句:“女士,如果要參加的話,您還需要再找一些同伴。”
“什麼意思?”
“剛才說了,教國所選中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支隊伍。所以,您至少需要一名同行人。”
要求真多。
尚衍再次煩躁的抓了把頭發:“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上哪兒找人去?”
“那我向您推薦一名人選吧。”酒保說着,指了指坐在角落裡的一名客人,“他也想去勒岡蒂,你們可以同行。”
尚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名頭戴鴨舌帽的高挑男人,正舉酒自酌。整張臉掩在帽檐的陰影下,看不清面容與神情。
他穿着一襲深色風衣,數枚黃色符紙在窗隙間的微風中上下起伏,發出窸窣輕響。
莫名透出幾分生人勿近的味道。
尚衍狐疑的挑起了眉:“你确定他願意組隊?”
酒保點了點頭,正要開口,男人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從座位上站起,平淡的望了過來:“走吧,我能帶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