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殿中高台,傅子笙便沒有去關注了。
她看向側手座的上官甯,見她耳觀心不問外物的樣子,正覺稀奇,忽然聽聞上首的禦前大宮女福潤跟長孫澹小聲說了句什麼。
長孫澹眼神一變,開口便問女官:“朕這宴會上來的人可齊了?”
那女官恭敬道:“回陛下,賓客已齊,可以開宴了。”
樂鳴聲忽然響起,正要進入絲竹聲的暢享時,長孫澹猛地擲出一酒杯砸了那女官的頭,暴喝道:“滿口胡言!”
長孫興珠離得近,吓得不輕,當即嚎啕大哭地往蘭妃懷裡躲,她眼前慈愛的母皇已變成了吃人的惡鬼一般!
“朕竟然不知朕的帝卿未到場,你們就能欺君罔上告訴朕人齊了?!朕是瞎了嗎?來人,去未央宮請小帝卿過來!”
“這偌大一個皇宮,朕還沒忘記我那苦命的帝卿呢!”
“要不是福潤手下的宮女在未央宮撞見小帝卿被奶娘虐待毆打,朕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這群人吃着朕的,穿着朕的,卻在暗地裡欺負朕的女兒!”
這下子,龍顔可算大怒。
滿宴的聲樂都停了下來。大臣們、帝女們、質子們紛紛跪了一地,高呼“陛下息怒”。
傅子笙心想,确實需要息怒,或許等宮女把長孫燕帶來,你再看見她穿的模樣,估計得氣死。
傅子笙乖乖的跪在衆人中,不經意間目光越過人群,見長孫興珠已經吓傻了被蘭妃按着肩膀跪在一旁。
那蘭妃也不是無動于衷的善茬,竟偷偷用手掐女兒的腰,暗示她去勸長孫澹,借此讨好。
長孫興珠滿眼是對母妃求饒,卻也不得不露出個比哭難看的笑容,跪着走到長孫澹面前,抱着她的腳瑟縮求道:“母皇别生氣,興珠就從不隐瞞母皇。”
長孫澹低頭看見乖女兒害怕的樣子,怒容略收。她彎腰将長孫興珠複又抱進懷裡,哀歎地摟着她慈愛道:“興珠乖,母皇這是生氣,燕兒是你的小妹妹,雖然她的母後不仁善,自從燕天嬌死後就變得癡癡傻傻,被朕關在冷宮裡……但燕大将軍與燕氏一族帶領軍隊替朕打了很多勝仗,母皇心裡是記着的。昌國今日的強大,離不開燕氏一族的付出。”
“朕鮮少管後宮的事宜,卻不代表朕不重視朕的嫡帝卿,也不會容忍有人打朕的臉。”
她用袖子擦着長孫興珠的眼角淚痕,語氣淡淡地問:“興珠明白朕的意思嗎?”
長孫興珠唇瓣微動,想問那她算什麼?隻因不是嫡系,不是鳳後所出嗎?
但一旁跪地的蘭妃拼命給她打眼色,她隻能閉了嘴,飛快點了幾個頭,弱弱地說:“興珠知道的。”
蘭妃剛要松一口氣,卻見外頭被宮女們腳步匆匆抱着走進來的長孫燕,竟然是用軟布抱着的。
傅子笙看了過去,見長孫燕蒼白的臉色,脖頸上和臉上都是紅痕,看着跟死了一樣氣息猶如弱絲,心裡咯噔一下,怔住了。
不會已經……
那福潤宮女打頭跪下,深沉道:“回陛下,奴才到的及時,那奶娘正對小帝卿實行雪跪之刑,讓小帝卿身着單衣跪在雪地裡被她鞭笞。與此同時,那老惡婆還召集了一幹未央宮的奸奴,觀看小帝卿受罰的樣子。還請陛下為小帝卿做主!”
“什麼?!”長孫澹突然站了起來,差點把懷裡的長孫興珠摔了出去。
她喊打喊罰,給衆人一通劈頭蓋臉的罵,就連掌管六宮事務的蘭妃也沒少被指責。
沒一會兒就有禦醫趕來,去偏殿給長孫燕看傷。
長孫澹讓質子們回宮,讓大臣離宮,顯然是不想再在外人面前丢人了。
傅子笙跪了一晚上,見禦醫提着藥箱風風火火的來了後松了一口氣,轉身往大殿外走去。
回宮時的禦花園外小徑,上官甯正等着她,等她并肩後突然在她耳畔說了句,“今日之事,是我賄賂了福潤。”
傅子笙耳朵一熱,一陣癢意席卷,心口也跟着不自在。她捂弄耳朵的動作明顯,警惕的眼神乍現,仿佛受驚的宮貓。
上官甯忽然明白了,捂唇笑開了聲,“呀,子初妹妹原來耳朵怕癢,可真是特别的小習慣。以後我可得好好玩弄你一番了。”
她覺得經過這件事,她和傅子笙、長孫燕的關系算是親近了,現下什麼話都敢跟傅子笙說。
但傅子笙卻因得上官甯嘲笑她怕耳朵癢,她覺得今日在明月下暢快笑出銀鈴聲的上官甯,顯然不怎麼像平日裡的她。
上官甯似乎多了些窈窕女孩的妩媚,青春靓麗,敢做敢為,很是真性情勇敢的一個女孩。
挺好看的,就是有些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