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的聲音傳過來。紀遷千擡頭就看到他推開窗正看向自己,臉上還帶着一個淺淺微笑。
“一整晚,”丁靈琳從他身邊探出頭來,歎氣道,“就是天機老人在世也一定沒法說那麼久的道理。”
紀遷千險些沒忍住笑,連忙幹咳一下遮掩,對丘處機行了弟子禮正色道:“弟子與友人告别,師伯您先帶洪小道友走,我晚些趕上。”
丘處機颔首,就領着洪淩波離去。紀遷千看着他們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才斂了笑頭也不擡道:“《憐花寶鑒》的事情,你們有所隐瞞。”
葉開笑了,又歎道:“瞞不過你。”
丁靈琳手肘撐在窗台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輕快道:“上官小仙得到的那份《憐花寶鑒》醫術,是龍小雲轉述的。”
紀遷千思考着:“所以呢?”
葉開道:“龍小雲有所保留。金錢幫雖然擁有了王憐花的醫術,但要正式修煉隻有去找龍小雲指點。”
紀遷千了然地挑挑眉:“所以……李莫愁會去找龍小雲。”
于是答案明了,他們是要去拜訪龍小雲,順帶将李莫愁攔下。
葉開沒回答,隻是把目光落向了遠處。他是在看什麼呢?是當年的興雲莊、現在的龍小雲,還是李莫愁?紀遷千猜不出。
“你回去之後,穆念慈的孩子還會在全真教呆多久?”
葉開忽然問。
紀遷千默了默,道:“要看緣分。他或許再過些時候,便能找到屬于他的師父,也或許……”
他沒說下去。
丁靈琳歪頭想了想,忽然從手腕上褪下一隻金環,擲給了他。他擡手接住,看到那金環上系着一隻小巧金鈴。
“小葉肯定要說,等那個孩子學會仁愛,他就要教他小李飛刀了。”
丁靈琳對他笑道。
葉開沒有否認,隻是也笑了笑。但紀遷千知道,那笑裡有很多含義,比如思念,比如遺憾,比如期望。
“等我們從龍小雲那兒回來後,會去一趟終南山。”
丁靈琳道。
“我會給路三哥寫信,到時候一塊兒去。我再給黃蓉寫信,花生幫應該聚一聚了。”
她說着輕輕歎了口氣。
“咱們都老了太多啦。莫叫屆時真成了老頭老太,才想起來要見見朋友。”
紀遷千舉着那金鈴看向天空,半晌沒有回應。待他回過神來時,酒樓上已人去無影——誰也說不準在江湖上行走,哪一面才是最後一面。
他收起金鈴時,摸到了腰間小小包裹。包裹裡有尹志平寫來的厚厚書信。于是他笑了。
但起碼他知道——他在年前可以回家。
歸心似箭。他忽然很想終南山上的風,風吹響重陽宮的鈴,鈴驚起的後山的鳥。他想念掌教師伯的念叨,想念古墓外的那片青草坡——眼下大約都枯黃了吧。
不知道楊過現在怎麼樣。趙志敬不做他師父了,他應該會好過不少吧?
他打了個哨,在酒樓外馬廄裡的一匹白馬就應聲而出,朝他跑來。紀遷千在馬沖到自己面前時伸手抓住缰繩,躍上馬背,朝家的方向趕去。
他想見尹志平。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