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下,隐約可見一層光芒薄霧一般暈染着天際,周圍也不再是難以适應的黑暗。
“诶?”安鏡突然想起什麼:“那些追你的僵屍呢?這麼黑你還能跑那麼快?”
甯朱晗沒有回答,而是在剛剛安鏡受到威脅心亂如麻的時候打好了算盤,現在準備實施。
他的臉上多出幾分玩味:“安鏡你不是說你不怕死嗎?”
安鏡愣住一瞬反駁:“不怕死和不怕蟲是兩碼事!而且...而且…….”
她的聲音小了下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吧。”
甯朱晗點點頭:“白天了邪祟都會藏起來,不管夜晚多麼兇險白天都會很安全。”
“真的嗎?”安鏡問。
“隻要在我身邊就是真的。”
晨陽很快就會升起。
甯朱晗背對着曙光,眉眼一彎便溢出藏匿的春風,在沒有運用大量陰氣的時候,他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清澈得像是藏了星點的玻璃,誰來看都會覺得他身上帶着溫柔。
“願不願意以後跟着我混?”他說。
安鏡沉默地看着甯朱晗的眼睛,似乎陷入了思考,許久道:“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我也會把你當朋友的,我雖然不厲害但是我積分多道具也多,總能幫上你的忙。”
“你很強,我感覺到了。”
安鏡的聲音已經平穩:“如果我跟着你受益的人一定是我,所以我在想你可能是想要拉一個墊背的炮灰。”
“但是我明确地告訴你,上一個帶我通關的人給了我一個道具,叫做‘天平’,是綁定道具,隻能我使用,作用是殺了我的人也會死。”
甯朱晗不做聲,注視着安鏡,安鏡也絲毫不退縮。
“所以說,我們倒不如做個交易,或者我們當個朋友,互相幫助總比互相傷害好得多。”
她的聲音很柔和,方才的慌亂蕩然無存,隻剩下堅定:“我進入副本這麼多次,遇到了很多人,利己主義确實能在副本裡活的更久,但是對我而言....我沒有騙你,噩夢遊行不能根治我的病症,隻是延緩死期,我很痛苦。”
“活着對于我而言,沒有那麼大的誘惑。”
為什麼會有人對生命不再具有渴望?
甯朱晗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
“朋友嗎?”他沉吟片刻回答:“也行....就算是我拉你墊背,你死了,你的魂魄也會被我收下來。”
“或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
甯朱晗總是在死亡與生存之間搖擺,在活人與靈魂之中穿梭。
這麼久的經曆終于讓他意識到不是不想活着,生存是本能。
如果作為朋友,他能為這樣的人提供一個“永生”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就是天師界内普遍認為是旁門左道的馭鬼術。
也是對一個絕症患者來說最大的誘惑,對于一個将死之人最大的慷慨。
甯朱晗狀似無意地提出了“永生”的條件,像一個真正的神那般嘉獎他的信徒。
安鏡意料之中的陷入沉默。
“怎麼樣?”甯朱晗問。
初生的太陽無疑淡化了他的冷漠,将那面容修飾得近乎于無害溫和。
他利用這一切為武器去擊潰安鏡的心理防線。
安鏡眨了眨眼:“好像也不錯?”
幾乎同時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玩家甯朱晗,您已增加信徒“防禦系列”安鏡】
這一段提示想必隻有甯朱晗知道,他點點頭回應安鏡,疊着手裡的紅蓋頭,而後對安鏡許下承諾:
“如你所說,我們可以交個朋友互相幫助,如果你死了我會收回你的魂魄,這樣你雖然沒有肉身但還是有意識的,而且我覺得說不定能把你帶到現實裡和我一起去捉鬼。”
安鏡笑了一下:“我就是你的小弟了?大哥罩我。”
甯朱晗聳肩。
毫無疑問,他赢得很徹底。
但這個決定倒不如說是雙赢。
甯朱晗不知道現在的安鏡是否還在讀心,倘若能安鏡或許就會發現他正在進行一場無形的賭注。
他一直都知道,安鏡能當新娘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安鏡死了,魂魄一定比一般的那些都強,而且這個看着人畜無害的小女孩其實有陰陽眼。
所以在新手村的時候佯裝什麼都沒看見誤打誤撞碰上也是你設下的局嗎?
甯朱晗沒有将這個他已經确定答案的問題問出口。
若這不是安鏡的本意他反而會覺得奇怪,畢竟作為一個第三次進入這種地方的人怎麼會一直這幅缺心眼模樣。
在安鏡死之前,他隻需要耐心等待,必要的時候救一下也算是遵守了保護安鏡的諾言。
随随便便和一個修詭道的天師定下約定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甯朱晗并不遮掩自己的想法,他要讓安鏡明白這是一場等價的交易。
而後他将那紅蓋頭最後疊了兩下卷起來放入口袋中。
紅蓋頭向裡的那一面早已被甯朱晗寫上了安鏡的名字。
至于安鏡是否聽見了甯朱晗方才的心聲,甯朱晗不敢打包票。
不過确實想了而且有意想讓安鏡知道不是嗎?
甯朱晗這樣想着突然聽見“叮——”的一聲,就像是烤面包機結束工作的那一瞬間。
安鏡對此倒是很習慣,貼心地對甯朱晗解釋:“是例行的系統通知。”
甯朱晗點點頭應下。
系統的聲音很快響起。
【各位玩家請注意,此次副本為八人普通本“桃源村”。天亮後請各位玩家自行尋找路線進入桃源村】
【現在播報本次遊戲中三十級以上玩家名單,“唐昭念”,“芙蘭”】
唐昭念……
甯朱晗難得露出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可很快恢複如常,轉瞬間他又有了新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