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不要過來！！！”
可是随後，安鏡看見方橙将一把刀插進了方離的心髒，刀光閃得安鏡恍惚，鮮血撒在脖子上涼涼的，她順勢推開方離忙慌坐起。
“嗚嗚對不起…”方橙癱在地上抱着已經不再動彈的方離嗚咽。
安鏡被這一變故吓得臉色慘白，還沒回過神就看見甯朱晗從面前的樹林裡走出。
“你終于來了!”安鏡驚魂未定：“诶？”
是個正常人都會發現現在的甯朱晗和普通人不一樣，渾身散發着死氣，但是甯朱晗本人完全不在意，隻是看了一眼安鏡，就将目光對準了方橙。
“終究還是姐姐把弟弟殺了嗎？”甯朱晗道：“不過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解脫吧，沒有了弟弟，你的人生也就輕松了很多。”
“不！你懂什麼！”方橙哽咽。
“這不是我希望的，嗚嗚…我希望，我希望他可以健康平安地長大成人，”她将方離又抱緊了幾分：“我們這麼拼命的想要活着，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
“方離這麼善良的人，為什麼偏偏要受到這樣的折磨？”
甯朱晗沒說話，但心裡卻已經明白。
隻要沒有永生的騙局就不會存在這樣的痛苦，虛無缥缈的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懲罰。
“可他就是限制了你的人生啊，如果沒有他，你初中之後可能還會讀高中，高中之後還能考大學。”甯朱晗說。
“你看，你的人生多麼燦爛，為什麼非得是你成為這個犧牲者去供你弟弟讀書？”
“你為什麼會知道……？”
方橙兩眼發直，面帶驚恐看着甯朱晗，甯朱晗卻笑着說：“你不用自責，就當是你弟弟欠你的，至少他本人是這樣認為的。”
“好好活下去吧。”
安鏡一直沉默不語。
其實她的身上有旺盛的靈氣同時也有充沛的陰氣，這種體質一般被稱為半陰體，這是甯朱晗在第一眼看見安鏡的時候就知道的。
安鏡不懂這些，她隻知道自己有陰陽眼,有時候能聽見靈體說話。
比如現在，她就知道其實甯朱晗隻是在複述方離脫殼的靈體的話。
安鏡看見方離的魂魄蹲了下來，伸出手隔空揉了揉方橙的腦袋，神色溫柔。
“姐姐再見了。”
安鏡确信這句話不隻有她和甯朱晗聽見，因為方橙也愣住，迷茫地看向四周。
“方離？我好像聽見方離的聲音了？！”
“是他，但是他已經走了，節哀順變。”甯朱晗答。
“被我收入的魂魄會引走我的部分靈氣，可以達到短暫的顯現，說了這句話也算了了兩人一樁心事吧。”
起初安鏡還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直到她猛然想起，她聽見第二句話的時候好像沒有看見甯朱晗張嘴，聽語氣也不是在和方離說話。
而是在和心聲連通的自己！
安鏡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迅速切斷了心理連接，背後發涼。
連接能力是可以用的，如果安鏡沒有刻意擴大的話範圍也就方圓五十米，所以甯朱晗剛剛回複她的時候和她隻有幾步之遙。
但是甯朱晗沒有出面，隻是放任已經屍變的方離去攻擊，以此逼迫方橙下手解決方離。
他是故意的。
安鏡想起不知道哪次遊戲時聽見一個天師說過，沒有怨念的鬼魂更容易被收服。
方離本就對方橙心懷愧疚，若是被方橙殺死，方離必然不會有怨念。
甯朱晗隻是想要更便捷地收服方離的靈體。
安鏡呆坐在地。
想起甯朱晗最開始和自己承諾時的樣子，又想起他和唐昭念拌嘴時的樣子。
現在的甯朱晗和那時候全然不同。
她突然意識到這一次她好像誤打誤撞跟了一個反派。
安鏡這邊心裡是一陣風暴，但甯朱晗沒多想，還在回應方橙的問題。
“方離…之後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死了啊，靈魂也就消散了。”
“……”
方橙沉默了。
但倘若此時有一個具有陰陽眼的人在場，譬如安鏡，就會知道方離根本沒有消散，而是站在甯朱晗身邊，和那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大片白光在一起。
甯朱晗又在騙人了。
方橙自然不知道這些，隻是聽了甯朱晗的話後低下頭雙手掩面而泣，安鏡雖然知道但也隻是在一旁看着不做聲。
甯朱晗仿佛這才終于想起現場還有一個人，于是側頭問：“安鏡，你知道芙蘭在哪嗎？”
安鏡回過神：“啊？啊…她和長夜說要回桃源村，我剛剛和他們一起來着，但是跟丢了。”
“那我先把你們倆送回去，讓芙蘭保護你們，夜晚還沒結束，我還需要去做點事情。”甯朱晗道。
安鏡點點頭，走到方橙身邊彎下腰扶起方橙：“節哀順變，姐姐，我們還要繼續活下去。”
方橙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但是總歸還配合着安鏡行動。
兩人跟在甯朱晗身後，安鏡自然無法忽視那一群同樣站在他身後，如今更是和自己并排走的模煳的靈魂。
正好奇着這些是什麼的時候，又聽見甯朱晗問：“楊明宇呢？”
“被芙蘭殺了。”
甯朱晗回頭，甚至方橙也看了過來，安鏡于是補充道：“就是快要晚上的時候，楊明宇引爆了墳墓導緻那些村民都從墳墓裡爬出來攻擊我們。”
“然後芙蘭一氣之下把楊明宇給……嗯。”
安鏡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死了？”甯朱晗說完，單手支于胸前，兩指一并，側臉上突然升起淡淡黑色花紋。
“煌煌諸靈聽我令，楊明宇——顯！”
招魂，甯朱晗在已經收了魂魄的情況下，可以直接通過念口訣來召喚附近的孤魂野鬼，知道名字威力翻倍。
可是甯朱晗這樣一念，四周卻完全沒有反應。
甯朱晗懷疑是因為口訣被限制，所以又試了試符咒。
他借着月光掏出喊魂用的符咒，拿在手上一抖符咒驟然亮起藍色火焰，但是四周仍然安靜無比。
安鏡疑惑：“怎麼了？”
誰知甯朱晗突然搖搖頭，回答令人背嵴發涼。
“楊明宇沒死。”
“怎麼可能？！”安鏡瞠目道：“我親眼看見的，頭都掉了，血濺出來那麼多！”
但無論安鏡作何反應，甯朱晗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實力，于是搖搖頭：“不可能，我不會出錯，楊明宇的魂魄還好好的。”
“……”
“是金蟬脫殼…”沉默許久的方橙似乎稍微緩過來，即便仍舊滿臉憔悴，但帶着淚痕的眼中瞳孔終于有了聚焦。
她繼續說：“楊明宇…他和我是一個公會的，他最出名的能力就是死而複生。呃…不，或許是假死？”
“但是我上一次遇見一個叫良田的人，好像和唐昭念是一個公會的，他說楊明宇是用了一些小把戲。”
甯朱晗借着月光和在吸收魂魄後變得更強的五感，看見方橙似乎在思索什麼，可随後還是搖搖頭。
“抱歉…我實在記不清當時良田說的是什麼了。”
甯朱晗覺得也算是意料之中，方橙畢竟是個普通人，良田說的小把戲可能是傀儡什麼的，方橙聽不懂記不住也很正常。
他沒有回頭，邊走邊問，聲音顯得有些遠：“方橙，楊明宇沒有死，你開心嗎？”
此話一出，安鏡不禁側目，疑惑看向方橙。
看見的是方橙閃着淚光的眼睛，那雙眼裡如同死灰複燃，多了幾分堅毅和決絕。
“我很開心，”方橙的嗓音不再顫抖，取而代之的是歎息一般的話語：“他還沒死…他還沒死。”
安鏡記得她曾經見過這樣的眼神。
是屬于一個陷入複仇的人。
“需要我幫助嗎？安鏡也可以幫你。”甯朱晗詢問。
“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一種……交易？我救過你，你應該知道我還是有點實力的，我們可以結盟。”
安鏡不說話，眼神靜靜地在甯朱晗和方橙之間逡巡。
安鏡其實聽見了她和甯朱晗初見時候，甯朱晗最後的那幾句話，她不得不承認甯朱晗在這方面有一套。
如果她是方橙，她無法拒絕。
甯朱晗賜予将死之人永生，對複仇之人伸出援手，這就像是一場投資，而他就像在不知不覺間掌握了主動權。
如今，輪到方橙進行抉擇。
“……你會怎樣幫助我？”方橙似乎動搖了，甯朱晗于是接着道。
“必要的時候我可以給你提供幫助，比如說我會蠱，我會禦鬼，如果你不想楊明宇死得太輕松我也可以幫你做點什麼。”
“以及，我可以保護你，至少在你殺了楊明宇之前我會讓你平安無事。”
方橙沒多思索，但還保持着理智：“代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