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朱晗覺得好笑，這些老玩家知道什麼事都藏着掖着，但他也已經将種子一一埋下，或是被迫或是主動，這些種子都會慢慢發芽。不出意外的話，安鏡将會是第一個收獲。

最讓他頭疼的是唐昭念，他從未見過哪個人在和自己在想法上能這樣默契，不知是福是禍，但有一點好處是在唐昭念面前甯朱晗甚至不需要半點僞裝，因為唐昭念每次都看出來了，同樣，甯朱晗覺得自己也看穿了唐昭念的僞善外表。

他曾聽聞修習傀儡術的人天生感情淡薄，那麼唐昭念的情緒又是否是僞裝？甚至說，目前的唐昭念已經沒有了較為激烈的情緒感受？

他一邊想一邊向着高牆的方向走去，周圍的漆黑在他眼裡已經是見慣不怪，畢竟在現實中大部分時候捉鬼都是在半夜。

另一邊，在公會領域内一直被惦記着的唐昭念本體打了個噴嚏，還收到了坐在一邊的良田疑惑的目光。

唐昭念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也沒想到明明剛開完一個會議又被召集起來開第二個會議，這一次的會議主要是公會内部向調查局上層彙報關于新型副本的異常情況，所謂的新型副本，就是剛出現的一種并不會标明難度的副本，現如今玩家進入的大部分副本從觀衆的直播界面是能看見的，但新型副本甚至連直播都被封鎖。

如今會議上正在發言的，是極少數從新型副本中逃出的公會成員們。

其中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夥說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大概解釋了一通自己的遭遇。

唐昭念目前的注意力都在副本裡，基本沒在意别人在說什麼，直到聽見最後一句結論才堪堪給了人家一個目光。

“我懷疑是一種bug，而且是人為的bug。”

良田接話：“景玉，你确定嗎？”

景玉是這個外國玩家給自己起的中文名。

“我确定。”他點點頭，找出一張照片投影到牆上。

照片畫質模糊，隐約可以看見一個留着粉色短發的人側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我親眼所見，這個人撕開了副本的邊界走了出去。”景玉說：“新型副本是最近出現的而且完全随機，我記得我進入副本之後系統一直在報錯，并且說系統受到了攻擊。”

景玉又調出了錄音。

錄音裡很明顯的系統報錯聲嘈雜不堪，以及之後是混亂的尖叫和求救，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這些聲音的主人當時一定處于極大的恐懼中。

“這是遊戲後半程，因為副本的邊界被撕開了，像個黑洞一樣在吞噬周圍的一切，但是所幸裂縫很快又縫合，這些被吸入黑洞的人我去調查過，無一例外都死了。我的意思是在現實中也死了，要知道遊戲裡死亡是至少有兩次複活機會的，更何況按照以往的情況，現實中的人應該是被取代而不是直接以猝死的方式死去。”

“而且在黑洞閉合之後，通關的條件變成了殺死自己，當時我們都很絕望，我能活下來是因為在黑洞閉合之後我又恰好在副本裡看到了這個粉色頭發的男人，他長得很有辨識度，而且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叫做人類。”

“他長着兩對耳朵，一對是人耳，另外一對像是狼耳？我不知道，但我當時問他究竟是誰，他什麼也沒說，帶着我走進了一個迷宮找到一扇門就把我送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沉默許久的唐昭念突然說話：“是這個男人造成了新型副本？而且新型副本本質上是一種bug？”

景玉點頭。

唐昭念看着那個模糊不清的投影相片，皺眉思索。

在場的人裡唐昭念是職位最高的一位，因為他的反應其他人也都沉默，直到他再次出聲：“安姐，麻煩你們物資部弄幾個‘死亡天平’讓那些現在還困在新型副本裡的調查局成員強制脫離副本。”

“好。”被叫做安姐的中年女人應下之後又遲疑道：“其他那些被困在新型副本裡的玩家怎麼辦？”

唐昭念雙手交叉抵着下巴淡綠的眸子看着投影，半晌道：“能救的話..可以嘗試救一下，但首先保證調查局的人先回來，辛苦你們了，會議結束吧，新型副本的事情也不要再查這件事我需要單獨上報。”

“明白。”

無需理由，在場的所有人員包括良田在内，按照調查局的規矩無條件遵循唐昭念的命令。

衆人紛紛離席，唐昭念沒有急着上報情況而是将注意力又一次回到副本中。

傀儡唐昭念已經和李桃到達高牆之下的某個地方，站在牆前可以看見一個狹窄的裂縫。他略微對比了一下，覺得自己側着身子可以走過去，但夜色之下，裂縫裡漆黑無比根本看不清是什麼情況。

“就是這裡嗎？”他問。

李桃點頭回應：“對，雖然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但好像被設下了什麼術法，我進不去，村民就更不用說了。”

“你是因為長久存活于此，受到這一方山水的靈氣滋養才成了山神吧？”唐昭念似乎隻是随口一問，李桃沒多想就說自己不知道。

“你倒還算是相對成功的，畢竟這個年代想要接收到自然靈氣很困難，目測你們的悲劇發生也不過幾年前的事情。”唐昭念低頭看了一眼：“那些人好像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你成為一個完美的實驗品。”

他一邊說一邊已經擡手感受這裂縫之間的術法，發現了很重的陰氣，确實有個封印咒名，但哪怕是對于傀儡身的他而言想要接觸都是易如反掌，唐昭念不過是掐了個劍指，口中一念，面前的裂縫突然陰風大作，帶着陣陣猛獸一般劇烈而駭人的呼号。

李桃的身軀較小甚至有一種自己要被狂風刮走的錯覺，連忙躲在唐昭念身後，前爪死死扒着地。

很快，風力開始變弱，唐昭念也放下了手。

李桃站直身子沉默了一下而後不可思議道：“感覺不到那股氣息了！術法破了嗎？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