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甯朱晗已經做好準備。

他站在牆前将陰氣散出許多，身上那代表着陰氣沾染的黑色花紋已經爬滿了他的側頸和臉面，原本白皙的臉龐如今像是瓷器上布滿了可怖的裂痕，鮮血似乎随時會從其中流下。

圍在他身邊的白色魂魄突然開始躁動：“李桃....”

“什麼李桃？”甯朱晗并不知曉一衆村民的魂魄感知到了李桃的離開，隻是随口一問便伸手扶上牆體。

與唐昭念一樣，他也感受到了那股怨氣，但并沒有被夢魇侵蝕，相反，他還在不斷地吸收着這股力量，饕餮一般不知足，非常人模樣貪婪地渴望着這衆人避之不及的陰氣，彎起眸子笑着：“很充足的力量，看來還是有機會的。”

他擡起手，一股黑色霧氣從地底鑽出，形成藤蔓一樣的形狀将他托起向高塔之上升去，站定後，他借着高處可以看見整個桃源村的樣子，同樣，桃源村之外的那番光景一覽無餘。

甯朱晗的反應與唐昭念一樣，最初也是愣住了片刻才幡然醒悟。

村民們說要去牆的另一邊，也就是說，他們并不知道這座牆外還有高牆，有人在背後操縱着這一切，并且村民無疑是被蒙在鼓裡的犧牲品。

甯朱晗目光沉沉，明白了原來人燭的祭祀是為壓住這些村民的魂魄，不是村民主動祭祀也不是村民在信仰某種邪異存在，而是籌辦了這整個陰謀的幕後黑手做了這一切，當時他破除幻境，無意中将人燭的鎮壓效果毀滅，那些脆弱的靈魂體才得以往強大的靈魂體中融合，一起出現在祠堂。

如今，這些原本身體半透明的村民身形開始變得明顯，這些都是甯朱晗靈力的功勞，同時，因為注入了這些靈力，甯朱晗也可以操縱他們的行動，而後他們被控制着一個個接觸高牆與高牆背後的打鬼咒對抗。

甯朱晗毫無血色的雙唇張合念出咒語：“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嶽渎真官，土地祇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

安土地神咒，此咒為結壇行法召遣土地山神，以使之代為凡夫奏告上天，本是保衛正道時所用，甯朱晗很少會說出這句咒語借力，但他總覺得這一次即便馭鬼也是在做善事。

“轟——”

魂魄扭曲着和那打鬼咒對抗，陰風怒号，陣陣黑氣騰飛不斷沖擊着高牆，發出劇烈撞擊聲！

高牆内的術法抵抗着，散發出強烈的白色光芒，甯朱晗站在牆上不受影響，閉着眼一心操縱那些魂魄，而後是屬于甯朱晗的勝利。

“破陣！”

一聲令下，高牆之後的打鬼咒驟然消失，巨大聲響如同高山轟然倒塌，這股力量沖擊甚至影響到了遠處的唐昭念。

唐昭念猛然擡頭看向高牆方向，因為隔得太遠連牆體都看不清，但他知道是甯朱晗來了。

而甯朱晗因為咒語的反噬嘴角流下紅黑的血液，他擡手随意擦拭，目睹村民的魂魄完全進入高牆，進入他們心心念念的桃源。

“這裡不該是你們的歸宿。”甯朱晗喃喃道：“如果是被人故意圈養在此，也能算作你們的家園嗎？”

他低着頭看渾渾噩噩站在牆邊的魂魄已經顯現出死前的樣子，流着腸子的，頭顱挂在肩膀上要斷不斷的，還有缺胳膊少腿的。

他們死得很痛苦。

甯朱晗很明顯感覺到了牆内的靈氣流動與外面不同，不過村民現在都依靠着他的靈力供養，暫時不會造成影響，至于能撐多久....

他已經聽見系統警告他的精神值已經跌到2%。

甯朱晗全然不管，隻是又用那股黑氣托着自己降下高牆，踏上真正屬于桃源村的土地。

他之前留了個心眼，在自己的帽子上存着點靈力可以用以追蹤，即便帽子上殘存的靈力已經消耗，他仍然能尋找到所處位置，現在他要去問問唐昭念背着自己先一步進來是為什麼，又瞞着多少事情。

他帶着一隊魂魄朝着唐昭念走去，也能感覺到唐昭念在向自己走來。

于是唐昭念看見的甯朱晗被魂魄簇擁着，腥紅的眼眸多了幾分殺氣，就像地獄裡爬出的厲鬼。

“.....”

甯朱晗看出了唐昭念沉默中的質疑，但他認為這并不需要回答，反倒是看着李桃問到：“你怎麼身邊還跟着一隻...狗？”

“已經死了，我把它做成了傀儡。”唐昭念語氣輕松，似乎隻是随口回答：“不用在意。”

甯朱晗也沒再深究：“好啊，那就來說點在意的，這段時間你來這裡是發現了什麼？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想我們之間的結盟恐怕還是太容易破碎了。”

他其實在來的路上想過要不要套一下話不用說得太明顯，但這股想法幾乎是剛出現就被否定。

一個修習傀儡術的人情感淡薄欲望很淺，唐昭念的心思他實在看不懂，而且他們倆在思維上的同步，讓甯朱晗覺得如果不和唐昭念打直球或許本身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會突然變得複雜。

太麻煩了。

而唐昭念似乎真的與甯朱晗想法相似，沒多停頓就将一些有關于永生計劃的事情和盤托出。

比如高塔上的字屬于永生計劃，桃源村是永生計劃的一環。

“我在找他們遺留的實驗室。”唐昭念說：“他們像是一個組織，永生計劃就是實驗的代号，他們曾經消失過一段時間如今又再次出現，我需要去收集盡可能多的線索，這是我的工作。”

聞言，甯朱晗不禁皺眉，這話裡的疑點很多他随意挑了一個詢問：“永生計劃為什麼會出現在副本裡？玩家的組織？”

“應該說不僅僅在副本裡，因為噩夢遊行和永生計劃關聯很大，一兩句話說不清，而且，甯朱晗，你真的覺得我們是在某種遊戲裡而不是在現實中嗎？”

短短一句話包含的信息量卻是巨大，甯朱晗愣了一下餘光瞥見附近遊蕩的魂魄厲聲質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告訴我這種圈養人當實驗品的行為會出現在現實中？”

“不确定，隻是猜測，總之永生計劃在哪裡都有，我們，也就是調查局，懷疑玩家當中也有永生計劃的人。”唐昭念語氣平淡，轉移話題：“他們已經快失去神智了吧？畢竟已經被你控制。”

甯朱晗聽到“調查局”這個字眼便不再繼續深問，轉而抱臂接話：“别甩鍋，他們本就因為待在這裡太久沒有轉生理智都快消磨殆盡了，和我沒什麼關系。”

他看唐昭念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