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弩擁有意識的時候,感到自己正在被拖拽。
說是拖拽其實也不準确,因為她并沒感到自己在地上被拖行多久,好像是有人一把抓起了她的胳膊,然後那隻手竟還空前的有力氣,跟拎一隻小雞仔似的,把她輕而易舉提離了地面,讓她的身體懸在半空,雙腳一下在半空沒了着落,踩不着實地。
怎麼回事?
姜玉弩隻是恢複了一點朦胧意識,還沒完全清醒,她搞不清楚情況,迷迷糊糊間,第一反應是想,她今年也沒怎麼追求減肥,反而勤快地去健身房,把體脂率都往下刷了五個百分點,應該還算個健康有力的青年女性,身高也過了國家發布的成年人身高報告裡的女性平均值。
怎麼會有人一隻手把她拎起來,還提得離地這麼高?
事情反常到超出認知,姜玉弩便下意識以為在做夢。
拎着她的人把她在半空晃了一下,她眼皮沉沉地睜不開,聽見有人說:“這裡怎麼多了一個?”
什麼?
“什麼?”
附近還有别人。
另有一道聲音問:“什麼多了一個?”
姜玉弩覺得這夢做的還挺智能,夢裡還有人替自己陳述心聲。
拎着姜玉弩的人說:“數目對不上,這裡還多了一個。”
有腳步聲靠近。
姜玉弩的思維像浸泡在黏稠的水裡,她睜不開眼,醒不過來,又有一線意識,可以旁聽,并感知到這個“夢境”的細節。
某種奇異的光線從她臉上照了過去,她可以清晰感到有光打過眼皮。
随後這種光消失了。
“沒反應。”走過來的人說,“檢測器無響應,一塊處理了吧。”
拎着姜玉弩的人可能聳了下肩,連帶着姜玉弩都在他手下晃了晃。
她隻有一條胳膊受力,肩關節早不堪重負,在這一晃下發出一聲“咔嚓”。
姜玉弩:!
做夢還會附送肩膀脫臼的嗎?!
“估計是做清點的人沒認真。”拎着姜玉弩的人這麼說着,把她帶回之前将她提起的位置,她感到那隻鉗着自己大臂的手一松,讓她一下摔回到了地面。
可“地面”是柔軟的。
姜玉弩摔回柔軟的“地”裡,聽見之前交談的人說:“反正這地方馬上就廢了。”
什麼處理?
什麼廢了?
姜玉弩還想要知道更多,這個沒頭沒尾的“夢境”莫名給人不詳預感,而她天生直覺強。
她總覺得這裡有古怪,似乎有什麼她沒能察覺到的事,可是,她的意識就像一個未能打出來的噴嚏,它隻短暫存在了這一陣,剛好供她聽見這麼一段,随即消失無蹤。
姜玉弩被沉沉的頭腦拖回到無夢的睡眠裡。
意識完全沉下去的前一刻她想:算了,醒來再說。
反正不就是做個夢。
但老祖宗的經驗早告訴了後人,人有時候真的不能給自己“立flag”。
姜玉弩在睡了不知道多少小時後蘇醒,這一次她睜開了眼睛,感覺自己終于找回了對于身體的控制權。
姜玉弩感覺身體周圍很軟,她以為自己還躺在家裡的床上,先閉着眼睛想伸個懶腰,左邊肩膀卻在手臂拉伸的一刻驟然疼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她動作戛然而止,右手繞過去想要去扶着左肩,可當她的手從身前劃過,她感覺自己的手還摸到了什麼。
——一把頭發。
姜玉弩在自己身前,距離她大約有半臂遠的位置,摸到了一把不屬于自己的頭發。
那是一把又滑又涼的發絲,似乎從上方垂挂下來,意味着它們的主人正呆在高于地面的地方。
姜玉弩沒有聽見除自己之外的第二道呼吸,她天生膽子還算大,在短暫錯愕後閉着眼又摸了摸這把發絲,确定了它們的方位,接着做好心理準備睜開眼睛——
在姜玉弩的前方,垂着白色絮絲一樣的長發,它們倒挂着,她視線循着這些發絲往上看,看見發根處連接一張蒼白無生氣的臉孔。
他,或者也有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