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再三,她最後還是屈服于威脅,朝身後一行人道:“我們填土吧。”
徐郃忽然開口:“阿姐,要不我們再等一會吧?”
阿婧緊随其後:“這雨應該要停了,徐娘子,我們再等一會也無妨的。”
徐虞欣慰又感激地看着兩人,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凝望那具棺木,等雨停。
無奈半個時辰過去,風雨不改其勢,打濕了所有人的衣裳。
徐虞看着地面松軟的土地,直搖頭。
兒時她與阿爹上山去采藥,途中一場暴雨忽如其來,将山土沖垮,把她與阿爹雙雙困在深林中,若不是阿爹精通山林生存之道,恐怕她早已死在林子裡。
“填土吧。”
她拿起鐵鍬,鏟着泥土将要往那棺木上填時,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徐郃将手伸出雨遮外,興奮道:“阿姐,雨好像變小了!”
“真的!”阿婧亦驚訝地開口,一隻手放在雨遮外,并沒有濕得徹底。
徐虞聞言,忙放下鐵鍬,也朝雨遮外伸出。
這次雨徹底停了。
雖然天邊依舊是烏雲密布的陰沉沉,但彼時周身的風雨已是靜默,林木間,衆人前,一片平和,而棺上的那片沾滿了水珠的花瓣,此刻安和又昂揚地靜守着那具棺木。
與徐虞相視,似在同她說:“我準備好了守護這具棺木,也相信我可以守護好這具棺木。”
徐虞望着那花瓣,再擡頭去望那露了幾絲金光的天邊,釋然一笑。
她拿起身邊那隻鐵鍬,鏟起了第一抔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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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雨隻在衆人填土時大發慈悲了一陣,随即在各人下山時,又恢複勢不可擋的模樣。
雨天的下山路可不好走,一行人走走停停,足下泥點遍布。
徐郃本想來扶着徐虞,反被徐虞推去扶着阿婧。
徐虞恨鐵不成鋼眼神盡露:“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啊?木頭腦袋。”
徐郃撓撓頭,用眼神告訴徐虞:“阿姐,你當真不需要我攙着嗎?”
徐虞肯定地點點頭,拿着天冬的手在他面前一晃。
徐郃這才回到阿婧身邊。
天邊轟轟雷聲不時襲來,遠端耀眼的閃電更是勢如破竹,接連閃過昏暗的天幕,讓一行在深山中的人心生恐懼。
這悶雷的聲音與不歇的風雨,與那日她與阿爹困在山林時一模一樣。
徐虞按捺住狂跳的心髒,不禁加快了腳步。
腳下泥土越來越松軟,坡度稍大的山路,邊緣處的泥土亦無法支撐一雙倉促忙慌的腳步。
徐虞腳下一空,小腿不受控地朝一側樹木撞去,一聲悶哼隐在雷鳴中。
“阿姐!”
徐郃快步到她身邊,正想查看她的傷勢,徐虞艱難地撐地起身,搖頭道無事後,去扶起一樣跟她摔在了地上的天冬,“天冬,你有沒有事?”
天冬答道:“娘子,隻是擦破了皮而已。”
徐虞這才放下心來,叫着衆人抓緊下山。
衆人紛紛加快了腳步,終于抵達了山腳。
她朝身後兩人吩咐道:“下山後,盡量遠離着山行走,時刻注意異常聲音,若是聽到樹木被沖倒或者石頭碰撞的聲音,記得就近選擇樹木生長密集的高平地去。”随後,她又對徐郃說道:“阿郃,雨太大,你先帶阿婧姑娘去家裡避一避雨,待雨停了,務必把阿婧姑娘安全護送到家中。”
徐郃習慣地對她的吩咐全都點頭示意,随後反應過來道:“阿姐,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去吧。”
徐虞搖頭,“不了,阿娘看到我不高興,我就不回去了,江府的馬車就在不遠處,你不必擔心我。”
徐郃依舊遲疑,徐虞推了他一把:“你一個大男人,别總是優柔寡斷的,我叫你走你就快走。”
徐郃這才狠下心來,“阿姐,那我們回去了,你當心。”
徐虞點點頭,與天冬兩人互相攙扶着快步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隻是雨幕隐約,來時的路她們也不甚熟悉,心中忙慌,竟迷了方向。
按理說,這就是往司州去的路,也是她們馬車駐留的方向,但此刻卻也找不到了。
天邊的悶雷又是一聲響動,白色的光影躍入徐虞的瞳孔。
她掐緊手心,強迫自己從驚慌之中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