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球打的實在漂亮。
球越過門洞時,四周掌聲吹捧四起,久久不停歇。
入座的貴女,除了伯爵娘子激動起身大喝一聲“好球”外,皆無波瀾。
相反地,許多人叫侍女遞來面紗掩住口鼻,省得那飛揚的塵土嗆到了喉管,也怕那粗粝的細細砂石橫空飛來劃到面龐。
沈晗見那場上盛況,甚至還遣侍女就簾子落下,似乎是不想看見場上已經能預測到的赢局。
徐虞原以為她是因為江玦剛才為自己出頭而不待見江玦,沒想到她轉而說起了趙遠星。
“有什麼可叫嚷,天天就知道舞刀弄槍在日頭下騎馬亂砍,一點名門貴女的風範都沒有,就赢了個球,叫嚷什麼?”
她口無遮攔地就開始酸言酸語,一番話吐完似是還不解氣,欲言又止,她身側那個婦人又出聲勸阻道:“二妹,少說幾句吧。”
“少說什麼?我的事輪到你管了嗎?”沈晗正愁找不到話發洩,身側那個勢弱的婦人給了她一個機會。
她見狀便抓。
“你别以為你嫁給我哥成了我嫂子,就能做我的主,我告訴你,别癡人說夢。”
徐虞眸底微微訝異。
倒是第一次見到小姨子對嫂子這麼不客氣的,尤其是身處宅院之外,還能有人将厭惡這麼堂而皇之地表露出來。
想必那個娘子,應當是同自己一樣出身卑微,才頻頻遭人白眼刻薄,當面下臉也不做反抗。
沈晗又喋喋不休地數落着那婦人,聲響蠻大,四周都聽得清楚。
場内忽然歡呼聲起,叫好聲翻天覆地此起彼伏,徐虞心緒才從沈晗身上轉到賽場,便見趙遠星揮舞着球杆,神采飛揚。
那喝彩聲還未消散,徐虞便聽見身側簾子内,一套茶具似是被人摔在地上,伴随着丫鬟的一聲驚呼。
沈晗遣侍女同伯爵娘子說了一聲,便退場去更衣。
聒噪的座席終于平靜下來。徐虞重新将目光投向賽場上。
馬球場上戰況激烈,但江趙兩人配合地越來越默契,基本球一到手,即刻便進了門。
場邊的歡呼吹捧聲頗有排山倒海之勢。
借此,無心觀球的小姐們在後邊光明正大地私議他人起來。
徐虞的耳朵忍不住豎起一聽。
“最見不慣她那嚣張的樣了,以為自己是誰,父親之前就是一個小小的鹽倉監,後來在中書省任職,也僅僅是個四品官罷了,滿司州誰家門第不比她高?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
“官雖小,但能溜須拍馬,自然也不愁奉承,久而久之,就成她那樣了。不過話雖如此,這些話可别在她面前亮了,她可是個一激就跳的瘋子。”
“我沒她那麼又蠢又壞,蠢到當衆挑釁護國将軍夫人,又壞到尖酸刻薄刁難嫂嫂,果然坊間傳聞不錯,那一家子都是品性劣下的。”
“還有這傳言,我怎不知?”
彼時場内又開始新一輪的争奪,趙遠星不慎失誤,球被昌黎侯府小侯爺給搶到。
觀望衆人屏息以待,現場靜得可聞呼吸,那說話的兩個娘子自然是停了下來。
小侯爺快步奪步,勢在必得地揚起球杆蓄力,所有人都以為他此局必勝,趙遠星遠處觀望更是懊惱不已,不料一把長杆橫空出現,馬蹄聲逼近瞬間便将那球給奪了回來。
衆人還未回神時,長杆揚起,蓄力拍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明顯的弧度,毫無懸念地過了門。
現場又是一片激烈的歡呼,伯爵娘子更是激動地禮儀都不顧。
“好球!好球!護國将軍好球法!這球打得當真精彩!”
但饒是場内比拼再火熱,無心觀賽的人依舊心無旁骛地繼續她們被中斷的話題。
“就是之前萬花樓薛文昔那事啊,她爹為了拍趙丞相馬屁,把薛文昔告上公堂,逼着薛文昔承認自己與施無擇大人私通,害得施大人在刑部大牢帶待了整整一月,才得以釋放。”
徐虞眸光一閃,餘光朝那對話的兩人看去。
“與官妓私通?這可是大罪啊,重則砍頭的那種!”
“小點聲。”兩人的話小了許多。
“那施大人最後是怎麼出刑部大牢的,那可是不死也得脫層皮的地獄啊。”
“那薛文昔沒招,堅決不認自己與施大人私通,最後被活活打死了。”
“唉,可憐人啊。”
“誰說不是呢。幸好我們沒像她一樣,運氣不好,投胎投到青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