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周朗坐下來吃了條手撕牛肉:“餓死我了。”
“彈琵琶的女孩子好指法。”
“不誇我?”
“周哥牛逼!”
周朗:……這也太敷衍了吧。多吃了幾口才有力氣和她掰扯:“我以為你會送花上台。”
言夏:“扛不起。”
“可以多扛幾次。”
言夏:……“周哥你不覺得羞恥嗎?”
“不覺得。”
兩個人對望一眼,大笑出聲。
言夏真心實意地說:“編曲很好。我看過日本《蘭陵王破陣曲》的能劇,說是一千多年前傳過去的原汁原味,但是曲子慢得很,像祭祀和禮樂不像軍樂;反而你們方才那個千軍待發的過程能夠暗合上曆史上的邙山之戰;收尾也和後來《樵隐筆錄》中記載的“北朝遺韻”頗為相符。”
周朗有點意外:“難得你能看懂。”
他疑心她對音樂一無所知:她上次來酒吧,就是一臉“真吵”的嫌棄。他原本是做好了媚眼抛給瞎子看的準備。
言夏聳聳肩:“我胡說的。”
見周朗仍有狐疑,又補充道:“周哥應該善用百度。”
周朗沒吭聲。這場演奏他斷斷續續準備了不短的時間,别說百度了,所有能找到的資料他這裡都有過一遍,幾乎沒有人考慮過和曆史的契合度。他也不知道她是真懂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言夏生硬地扯開話題:“我看到張小姐了。”張莉莉這樣的美人,無論在哪裡都不容忽視。
周朗沒油沒鹽應了聲。
“張小姐這樣的人物,周哥要分手,一個臉色就夠了,何必牽扯不相幹的人?”
周朗倒也光棍,并不否認:“她能幹得很,放出去就能獨當一面,我為什麼要給她臉色看——我和她沒到那一步,戳破了傷她顔面。”——暗示他也不是沒用過;張莉莉多少有點死心眼。
“為什麼是我?”
“她懷疑是你,剛好,你欠我人情。”
言夏:……“周總很會物盡其用。”
周朗笑了聲:“過獎。”又提醒道:“戲要做全套——一會兒還要出去吃夜宵,你先吃點東西墊一墊,免得被灌酒胃難受。”
好壞都被他說完了,言夏無話可說,果然敲了幾隻核桃。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無妄之災,隻能指望張莉莉拎得清,不至于遷怒于她。
樂隊演奏到極晚,言夏沒這麼熬過,在卡座上打了個盹。
醒來身上多了件衣裳,似乎是周朗之前的演出服。之前隔得遠,又有打光,也沒看仔細。這會兒細看了,制作很精緻,精緻得像在哪裡見過。言夏把衣裳拉近了蒙在臉上,有輕微的煙草香。
不是柏林少女。
“玫瑰是我偷的,你愛的人是我殺的”——那隻是句廣告詞。
言夏覺察到不對,移開袍服,周朗在沖她笑。她也沒有解釋,可能就是沒法解釋。
一群人熱熱鬧鬧去吃燒烤,正宗大排檔,路邊攤。言夏又心疼起請過周朗的幾頓飯。
早知道何必大出血。
灌酒是有的,周朗給她擋了些,也沒喝多少。
她隻管扮乖,有問必答。聽出來周朗演出不多,一個月能來一次就不錯了。考慮到他工作的繁忙程度,似乎也不意外。琵琶少女沖她吐了個煙圈:“老實說你不像周哥會中意的女人。”
言夏微笑:“誰像?”
這似乎難住了少女。她略略躊躇,又很吃了幾串燒烤,左摸摸右摸摸,摸了盒塔羅牌出來:“你抽抽,我給你看?”
言夏抽了張,月亮,逆位。
黃澄澄的月亮高懸于夜空,圓缺不定,有張沉思愁苦的臉。底下蜿蜒的是路,猶豫是池塘裡的蠍子。
少女“咦”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