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覺得可愛:“在哪裡?”
“很遠……”小姑娘手指無意識劃過照片,留下細細的痕,“媽媽說,坐船可以到。我有船。”她擡頭看言夏,變戲法一樣手裡多了隻小小模型船,大約是銅制,做得很精細,“阿爸的船。”
言夏一下子心酸起來。
“阿姨,”小姑娘把船放在冊頁上,“這個給你,你别讓二叔趕媽媽走好不好?”
言夏心裡想這孩子才幾歲,也不知道是有人教了這話,還是天生敏感;她要聖母一點,沒準兒能伸出小拇指和她拉個勾,答應她一定……但她也不是這樣的人。
小姑娘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回答——她一向知道自己總能被滿足,無論多麼任性無禮的要求,但是這個陌生的阿姨顯然并不是她所認識的人、任何人。她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溜了出去。
她不想被母親發現。
言夏默默撿起書頁上的銅船。
又過了一刻鐘楊惠才回來。她朝她點頭,說:“好,就照你的意思來。你給我估個數。”
言夏也不知道是老太太的意思還是她自個兒想通了。把數字列給她看。楊惠長得嬌怯,其實精明,提問都在點子上,言夏也不敢糊弄,一一和她解釋,轉眼一上午過去,楊惠邀她午飯。
言夏推辭:“我朋友在會客室等,我——”
“不是助手?”
言夏被噎住,隻得笑道:“是我朋友。”
“男朋友?”
言夏随口應了,低頭收拾東西。楊惠又說道:“我剛經過,怕人久等,讓他先回去了。”
言夏從未聽過這麼荒唐的事,不由臉色微變:“楊小姐,這不太好吧?”
“我也知道言小姐是遠道而來,需人接送,所以承諾了會讓人送你回去。”楊惠渾然不覺,仍笑吟吟地說話。
言夏定定看了她片刻,走開幾步給周朗打電話。
周朗倒是無所謂:“她說要留你吃飯,下午還要繼續;怕你上山下山的辛苦。你要是想我了呢,我這就過來……”
言夏收了線,正色說道:“楊小姐,我需要你道歉。”
楊惠這會兒倒又光棍了,直接給應道:“我道歉。”
言夏聽出她口不應心,臉色并沒有緩和。總還是看在錢的份上,馬馬虎虎吃了個午飯。下午又與她解釋了大緻的拍賣策略,一個問得詳細,一個講得詳細,一直到月亮上來,才得以脫身。
果然是找了人送她。
進門聞到肉骨茶的香氣。
周朗上來抱抱她。言夏也沒有訴苦。社畜的不如意,吃一頓就下去了。
晚上從手袋裡取圖冊,帶出個東西,“當”地掉在地上。周朗撿起:“哪裡來的模型船,做得不錯。”
“鄭家小姑娘的。”言夏說。大概是當時随手收了,也沒有留意,“鄭家不是零售業起家嗎,怎麼還有船?”
周朗笑道:“這邊的有錢人恐怕少有沒船的。”
言夏想了想,也是這麼個道理。四面環海,沒有船寸步難行,恐怕多少都沾點航運。
周朗在燈下細看了一回,和她說:“這東西給我怎麼樣?”
“就怕小姑娘回頭問我要。”
“那倒是。”周朗說,“我拍個照,明天還你。”
次日又是和楊惠鬥智鬥勇的一天。到下班楊惠高高興興和她說:“明兒早點過來。”
“明天我休息。”言夏說。
“言小姐,我們趕進度。”
“明天周末。”
“……好吧。”楊惠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