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江華質疑,就是楊惠心裡也打鼓。
從碼頭到大使館,半個小時絕對不夠,何況路況陌生,限速,也不能保證不堵車,不出任何意外。
“即便趕回來,他還能上台?”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個話問住。雖然自碼頭打回來的電話隻倉促交代了一句,但是可想而知兩人昨晚經曆了什麼。窒息的危險,死亡的威脅,正常人很難扛住這個壓力休息好,何況他們還設法脫身。
這一路狂奔,即便不筋疲力盡,也疲憊不堪;何況拍賣兩小時絕壁是高強度的工作狀态。
“就照阿朗說的做!”楊惠拍闆。
“如果出了差錯——”
“我負責!”
“你負得起這責嗎!”江華氣得要命。但室利國終究不是他的主場。這個女人打定主意是要偏袒老情人他也無可奈何。
楊惠換了身衣服去會客室裡安撫來客:“這是我們K城特産的咖啡,當然各位都是見多識廣……”
客人有輕微的不解;如果是江華過來,他們早就直接問了。但是來這麼個嬌怯怯的美人,又正兒八經是鄭氏集團如今的當家人,倒是不好冒昧。就隻配合說了些風土人情,兩國淵源。
時間一格一格過去。
“楊小姐,”終于有人耐不住問,“還不開始嗎?”
“有個事情不得不抱歉地告訴大家,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但是兩位拍賣師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有人立刻反應過來:“昨天那位言小姐?”
“是,還有周總。”
“他們倆……”
“還要多久?”有人問得更直接,也更犀利。
“一個小時。”必須把時間打算得更寬裕一點,免得一延再延,降低說話的信譽度。
“但是我聽說——”
“楊小姐!”
楊惠目光過去,那是個非常英俊的中年人。外貌過于出衆。她見過他和言夏交談,也記得當時周朗的臉色有點奇怪:“……宋先生有話要說?”
“不是我,”宋祁甯微笑,“是似乎有人找你。”
楊惠回頭,她的助理領進來兩個制服:“楊小姐,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幾乎所有人面色都有微微的變化:這次拍賣不比尋常,他們是有責任把這批文物帶回國。但是如果楊惠被調查,之前的合同是否還能如約執行就會成為問題;而之後這批東西會不會流入他國——
客人開始交頭接耳,有人打電話。
江華當機立斷:“拍賣現在開始,請各位入場!”一旦交易成立,藏家作為善意第三方,對于楊惠的調查不能損害他們的利益。
但是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
就在買家入場,一切準備就緒,江華握住拍賣槌的時候,鄭森大步走向拍賣台:“江總,這不合适吧?”
“我們公司與中方合同上指定拍賣師是貴公司的言小姐和永嘉的周先生——退一步,任何一位都行。但是現在兩位都沒有到位,江總宣布拍賣開始,那就容我多問一句——是哪位主槌?”
幾乎所有人心裡都閃過這個念頭:欺人太甚!
但是合同是合同。
已經有人在問:“為什麼拍賣師遲遲不到?這麼沒有時間觀念嗎?”便有人回答:“當然是……”“聽說……”“也太大意了吧,這畢竟不是國内……”“那還趕得上嗎?”“楊小姐應該會盡力——”
“江總?”鄭森歪了歪嘴,意思很明白:下來吧。
他有點興奮。
他很樂于見到這個場面:雖然并不是他一開始就想這樣。他得到消息太遲:楊惠那個女人實在狡猾得很,竟然把所有人都瞞住了整整半年!他還以為那條該死的船就像之前幾年一樣毫無動靜呢。
定向拍賣——開什麼玩笑,他會容許這麼賤賣東西嗎?宋朝的瓷器,誰都知道宋朝的瓷器值錢,他們就該慢慢兒賣,一件一件地出,賣給日本人,一個億兩個億的單件,夠他們吃上十輩子。
如果讓他早點得到消息……
當然現在也不晚。
而且更為戲劇化:他幾乎是在所有她的人面前直接撕下了她的面皮。
他的好嫂子在中國的信譽算是完了;以後誰敢信她,誰還敢和她做生意?她注定就該滾一邊去!原本就該如此,一個女人,逞什麼能?他哥在的時候有她說話的地兒嗎?别以為……就抖起來了!
江華額上滾滾落下汗來。
要更改合同已經來不及,何況楊惠也被帶走,鄭森當然不會允許。這時候也沒法穿回去抱怨當時合同定得太死,在言夏和周朗的立場,他們下了這麼多工夫,是絕不會把主槌的榮譽讓給他人。
但是現在——
“任何一個就可以嗎?”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口傳來一個不大的聲音。
女子氣還沒有喘勻,狼狽得很。也沒有穿正裝,就隻是T恤半裙,皺巴巴的,妝都糊掉了,但是眼睛明亮極了。
不知道是誰帶頭,會場當中竟然響起掌聲。
她在掌聲中大步走上拍賣台,沖鄭森微笑:“怎麼,鄭先生也來競拍嗎?”
“抱歉哦,根據我和貴公司簽訂的合同,競拍者國籍必須為中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