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你這滿腦子……就沒一寸幹淨的。”
周朗嘲笑她:“就你幹淨——呐呐呐,要不要手牽手在校園裡散步到天亮呐?”
言夏竟無言以對。
周朗伸手撚她衣領:“裹得挺嚴實。”——禮服少有這麼一點不露的;她素日裡休閑也貪涼愛穿吊帶。便疑心是尚有驚喜未揭盅。因低聲問:“酒店訂在哪裡?”言夏幹幹地回答:“在湖對面。”
周朗便歎了口氣:“看來是真要做回純潔的孩子了——來吧,就聽你的,手牽手在校園裡散個步。”
言夏:……
言夏也沒指望周朗睡醒來就能忘掉,不過也沒想到他這樣雷厲風行:“我媽問今晚怎麼樣?”
言夏:“今晚?我還沒準備禮物!”
“我有幫你準備。”
言夏眨了眨眼睛:“現在預約做發型也來不及——”
“不用了這樣就挺好。”
言夏被逼到死角。這時候再祭出工作似乎也不合适——該死!她到底為什麼要找知根知底的同行!那人圈住她:“認了吧。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而且這刀我先在你家挨過了。”
言夏詞窮:“你真覺得——”
“我是認真在和你交往!”
言夏徐徐吐了口氣:“别學日本人說話!”
兩個人都笑了。
言夏青春期看過《小團圓》,開頭寫“大考的清晨,慘淡的心情大概隻有作戰前的黎明可以比拟,像《斯巴達克斯》裡奴隸起義的叛軍在晨霧中遙望羅馬大軍擺陣,是所有戰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
句子太長,以至于她一度以為是英譯中;書沒看完,也想不起女主大考到底有沒有過。
要能堵個車也好,但是也沒有。
周朗從後望鏡裡看她。他也疑心自己逼人太甚。但是言夏這個人,不逼一把,他都覺得她能在烏龜殼裡安度餘生。看她這樣又于心不忍:“……你第一次登台拍賣的時候不緊張嗎?”
“緊張的。”
“那後來呢?”
“後來習慣了。”
周朗:……
車開進古宅裡。人煙漸漸少了。風光明媚起來。暮色裡鳥聲似水聲。
言夏回國之後來過幾次,知道是取其僻靜。周朗等她熄火下車:“我媽很好說話的……”
言夏心裡想周朗這麼個聰明人也有傻的時候:天底下哪裡有兒子面前不好說話的媽。
也不作聲。
進到内廳,上了個水果和涼盤。言夏也沒什麼胃口。略嘗了幾樣。周朗和她說:“我媽姓姜,姜雁潮。”
言夏歪歪靠着他:“一聽就很有文化。”
周朗剝橘子喂她:“人還沒來呢,你别跟我吹啊。”
“那再多說點。”
“她做珠寶設計……”
言夏猛地記起來:“那上次那個——”
“我妹?”
言夏:……“你們倆長得一點都不像。”
“不同爸。”
言夏便瞪他:這人可真是能瞞就瞞,能騙就騙,壞透了!
遠遠有腳步聲近來。
兩個人都坐直了。閉了嘴。卻聽到笑聲。言夏心裡頭納罕:難道他爸也來了?看周朗,周朗搖頭。人進來,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利落短發,青金色大領口束腰風衣。露出白皙漂亮的鎖骨。
周朗拉言夏起身:“媽!”言夏的目光落在她身邊。周朗也奇道:“——宋總怎麼有空?”
宋祁甯笑吟吟地說:“怎麼,小周不歡迎我?”
“哪裡哪裡。”周朗實在怕言夏拂袖而去,餘光不住往她掃。她臉上倒沒什麼表情,默不作聲跟着他落座。
“媽,這是言夏。”他說。
言夏微微一笑:“阿姨好。”
“小言好。”姜雁潮亦微笑,“剛小宋還和我說你呢。”
周朗才要開口,言夏已然笑道:“宋總一定說我壞話了——之前在K城,多有得罪。”
“怎麼會。”姜雁潮說,“小宋哪裡舍得說你不好。他說你又聰明又能幹,年紀輕輕的,前途無量。”
幸而侍者上盤,打斷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