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被拉去喝酒了。
等第一支樂隊結束表演,不勝酒力的盛峤拉着顧微青的手狼狽逃離了現場。
微涼的晚風吹過他的發梢,又鑽進衣領。
他不知要往哪裡跑,也許路燈亮起的地方,也許是風吹過的方向。
最終,兩人在一處小山坡上停下。
盛峤盤腿坐着,輕輕地喘氣。
顧微青用手指貼了貼他泛紅的臉頰,問:“喝醉了?”
盛峤搖搖頭,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回答:“才沒有。”
顧微青從他手裡拿過罐子,說:“就喝這麼多吧,不然會難受的。”
“有點累。”盛峤揉了揉眼,靠在了顧微青的肩膀上。
随後,他感覺這個姿勢不夠舒服,幾乎将整個身體都壓到了顧微青身上。
顧微青微微低頭,卻與盛峤濕潤的目光相撞。
“那個周則明,是不是喜歡你?”
說話時,盛峤的表情有些委屈,就好像一條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沒有。”顧微青毫不猶豫否認,“他有喜歡的人了。”
盛峤驚訝道:“你說他是個演員,這樣不太好吧?”
“嗯。所以如果他以後讓你不開心了,你就曝光他。”
盛峤被顧微青的話逗笑了,笑得倒在顧微青的懷裡。
他自下而上,望着顧微青,說:“我覺得,我沒有那麼喜歡他。”
顧微青的指尖輕撚着盛峤的發絲,認真地說:“你不需要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喜歡任何人。”
除了我。
“嗯。”
顧微青側過頭,他喉結上下滑動,問:“那裡的小朋友好像在玩什麼遊戲,要不要過去看看?”
盛峤聞言,懶懶地睜開眼瞧了瞧,随後撇撇嘴,說:“我十幾年前就玩過的遊戲,沒意思。”
“是嗎?”顧微青失笑,“和鄰居家的小朋友?比如陸知言?”
盛峤有些醉了,腦袋暈乎乎的,反應也慢,沒察覺到顧微青話中的醋意。
他勾着顧微青的衣擺,回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就是在C城玩過的。”
“C城?你以前來過這裡?”
“嗯,那天是我的十歲生日。”盛峤回憶道,“我媽媽請了假,帶着我來C城一家剛開的遊樂園玩,但是那天遊樂園裡人很多,我和媽媽走散了。”
“但是很幸運,我遇見了一個大哥哥,他帶着我去廣播站發了通知,又陪我玩了很久,一直到我媽媽找到我。”
那一刻,顧微青的呼吸好像停滞了。
繁雜的回憶如潮水般侵襲,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盛峤,仿佛與他初識一般,想要将他的眉眼細細描摹。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盛峤遺憾又失落地說,“沒過多久,媽媽就生病了,我每天醫院學校兩點一線,再也沒有機會去C城,更别提找那個哥哥了。”
“盛峤。”
“嗯?”
顧微青抿了抿唇,最後輕歎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躁動,問:“那你玩得開心嗎?”
“開心呀。”
音樂會到了尾聲,絢爛的煙火在半空炸開,似銀河傾斜,又如花瓣一般飄落到世界的某個角落。
“要不要許個願?”顧微青問盛峤。
盛峤搖搖頭,晚風輕撫着他白皙的面容,他的雙眸像是雨後的池塘,烏黑潤澤,又盈滿了水光。
漸漸的,盛峤感覺有些困了,本想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卻不知不覺睡着了。
如墨的夜色将所有的思緒放大。
顧微青深深地望着盛峤,他覺得自己那藏不住的情緒好像決堤了一般,在也無法抑制。
于是,在夜色的掩護下,在晚風的偏袒下,在歌聲的鼓勵下。
顧微青偷偷親吻了盛峤。
孤獨的小舟漂泊在大海上,它沐浴過午後的陽光,也曾以微薄之軀抵禦風暴的侵襲。
最後的最後,小舟會抵達彼岸。
遊輪上的貴族不知道,匆匆趕路的行人不知道。
那是隻有天空、海鷗、晚風知道的秘密,但是它們卻不會告訴顧微青——
盛峤輕輕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