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有問題可以再聯系我,這次真的不方便過去。”
說完,顧微青挂斷了電話。
“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吧。”盛峤垂着眼,用勺子攪動着粘稠的白粥。
顧微青搖搖頭,态度堅決地說:“我留下照顧你。”
“我病得不嚴重。”盛峤說,“再說了,我也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顧好自己。”
顧微青沒有接話,盛峤偷偷瞥了他一眼,又繼續說:“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生病都熬過來的,嚴重一點吃幾天藥就沒事了,所以不用擔心。”
“不一樣的。”顧微青見盛峤沒吃幾口,便拿過勺子喂他,柔聲說,“我想照顧你,所以你不需要受委屈。”
“可是工作呢?”
“放心吧,沒什麼大事,公司又不是離了我就馬上倒閉了?”顧微青笑着說,“還有,你就這麼想我走嗎?以前我被喊走的時候,你好像并不是很開心。”
“哪有。”盛峤低下頭,嘟囔一聲。
“好好,沒有,是我自作多情了。”
待盛峤吃完飯,顧微青又讓他吃了藥,測了下.體溫,囑咐他好好休息,便去忙工作了。
盛峤望着那扇關上的門,出神了許久。
那句“你能不能多陪我一會兒”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天,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的母親盛念——
盛念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他的夢中了。
在夢的開始,盛念是他記憶中最美好的樣子。
她笑起來那麼好看,像是春天最惹眼花,她牽着盛峤的手,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奔跑,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肩膀上,她就像是童話中的天使。
她會溫柔地為他擦去額角的汗珠,帶着他去山裡看星星,會在他做噩夢時,抱着安慰他說媽媽永遠在這裡。
可是漸漸的,他們奔跑的速度變慢了。
來自生活的壓力如同鐐铐限制了奔跑的步伐,與前夫徹底決裂後,盛念發誓要靠自己給盛峤最好的生活。
于是,早起後豐盛的早餐沒有了,令同學豔羨的午餐沒有了,睡前的私語沒有了。
盛念總是在工作,在世界各地奔波,來不及與盛峤多說上一句話。
某一天,盛峤下晚自習回家,發現盛念竟然提前回來了。
他開心地想和盛念說話,卻發現她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看着盛念眼底的濃重的黑眼圈,最終沒有忍心叫醒她,等到第二天起床,發現盛念又一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隻有桌上擺放着送給他的禮物。
後來,盛念生病了,病得越來越重。
在盛念的彌留之際,盛峤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哭着祈求她不要離開。
他保證自己會聽話,會好好學習,會成為她的驕傲。
他說自己不想孤孤單單一個人。
可是,一向有求必應的盛念卻沒有答應他。
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盛念用盡最後的力氣回握住盛峤,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那天夜裡,盛峤想了很多。
原來,不管曾經如何海誓山盟,最終都會分開。
如果盛念沒有那麼愛他,甚至是從來沒有生下過他,如果那天自己同意跟着那個所謂的父親離開——
那麼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不會因為自己而變得灰敗而又充滿遺憾。
暴風将小舟吹到了一片未知的海域,這裡沒有溫暖的陽光,沒有海鷗。
它孤獨地行駛了許久,從小島上撿起一塊又一塊石頭,當做保護自己的武器,又在一次次狂風暴雨中,學會了為自己建起城堡。
清晨,盛峤從夢中醒來。
冰涼的指尖上仿佛還留有盛念的餘溫,她滿含悲怆的雙眼還清晰地印刻在盛峤的腦海中。
他側了側頭,才發現枕頭被自己的淚水打濕了,他眨了眨眼,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顧微青準備出門了。
盛峤走到窗邊,接着窗簾的遮擋,看了一眼顧微青開車離去的背影。
陸知言說得對,或是趁早離開,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
顧微青把嘟噜從寵物醫院接回家時,沒有在家裡發現盛峤的身影。
一般這個時間,他是會在房間裡工作,然而他敲了許久的門,都不見任何回應,當他走近房間,卻發現裡面的個人物品都搬走了。
盛峤不在?去了哪裡?
一種焦躁的情緒在他的心裡不斷滋生,以往盛峤也有出門拍攝幾天不回來的情況,但這一次,他卻害怕了。
害怕盛峤不告而别,害怕盛峤從他的世界裡再次消失。
在屋内找尋了幾圈後,顧微青終于在陽台的花盆下發現了一張做工精緻的名片。
名片上的字輩盛峤用貼紙遮住了,但撕開後,顧微青依舊能清楚地看到陸知言的名字和他的地址。
這小子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