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鎏陳晨,我想,介紹就不必了,你們都已經認識了。這件事可能有點複雜,我長話短說。”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昨晚從安果那裡出來之後,在中央廣場附近遇到了言衿女士。她……襲擊了我,然後好像救了我一命?”
聽着祁安有點不确定的語氣,江鎏皺起眉:“救了你?你确定嗎?”
“大概确定……因為我昨晚遇到了4299号的交易現場。在中央廣場那裡,路上的大家都不做聲,好像很害怕一樣,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言衿女士突然出現,襲擊了我,然後把我帶到了她的車上。我在車上觀察了一會兒,看到很多黑色衣服的人在運送什麼貨物。”
陳晨一愣:“什麼?‘百鬼夜行’嗎?不可能啊,今天淩晨不是4299号的交易日。”
言衿偏頭看了陳晨一眼:“您好像很清楚拍賣場的事。”
“呵,還是沒有您清楚,”江鎏冷笑一聲,“怪不得今天淩晨三點半左右外面的人就全撤走了,次長大人,消息很靈通啊。”
“我總歸要保證自己人的性命。”言衿隻是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江鎏。
“總之,我看到了他們運送貨物,”祁安打斷火藥味濃重的兩人,“我還知道了一些,内情。這些事情可能言衿女士自己來講比較好。”
“不,我來講,恐怕江鎏女士不會相信。”言衿笑笑,對祁安做出“請”的手勢。
“您倒是很……”
看着又要嗆起來的兩人,祁安頭痛:“好,那我說。言衿女士自從發現總長先生吸毒之後就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誰在販毒。她前陣子抓住了幾個小喽啰,但他們好像很畏懼的樣子,什麼都不願意說,最後還自盡了。她之所以會在昨天救下我,也是因為她一直派人保護安果。”
說道這裡,祁安忍不住又為自己昨天對言衿的惡意揣測感到抱歉,她輕歎一聲:“我為我昨天對您的揣測和出言不遜感到很抱歉言衿女士,我并不知道您一直在保護她。”
“什麼?”這次是陳晨忍不住了,“這不可能啊,那昨天林……昨天那個小姑娘為什麼……”
“因為想要對她不利的不是言衿女士,而是販毒的人,”祁安無奈得皺着眉,“安果她實在是太……熱心腸了。大概一兩個月以前,她在街邊幫助了一個拾荒人,但是那個拾荒人其實是因為實在拿不出錢來買毒品所以去一個小窩點偷毒,才被人襲擊了。14區因為各種原因,之前幾乎沒有人在這裡販毒,畢竟能拿得出餘錢買的人鳳毛麟角。安果什麼也不知道,所以也就不清楚自己惹到了毒販。”
“雖然她一無所知,但畢竟是因為她我才順着抓住了些線索,所以,我派人去保護她,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言衿淡然補充。
聽完這些,陳晨有些頭大了,她轉頭想要征求江鎏的意見。
“所以呢?”江鎏看着祁安,“所以你剛才說的這些,跟把她帶到這裡來,有什麼直接的聯系嗎?”
“有的,江鎏女士,”言衿的眼睛一瞬不瞬得注視江鎏,“我想,我們可以合作。”
“為什麼?是何原因讓您産生了這樣荒謬的想法?”
“因為我們都希望這裡能夠變好,不是嗎?”
江鎏露出了她招牌的諷刺的笑:“您在開玩笑嗎?我不得不說,這是我出生以來聽過第三好笑的笑話。哦,第二個是在姜瑜笙的就職演說會上。現在看來,您比他也不遑多讓啊。”
“是嗎?”言衿搖搖頭,“我想,您可能對我有什麼誤解。”
“誤解嗎?先前的事暫且不論,你對我們的隐瞞也撇開不談,你在14區做次長這麼多年,如果真的想做些什麼,還需要等到現在嗎?大的不談,我倒要問問您,一年前的暴雨過後,救災物資嚴重緊缺,您放任石澤聯合議會諸位大人貪污巨額救災款項,對平民的死活不管不問是為什麼;7個月之前,議會勾結14區幫派組織發動了一場大規模有預謀的武裝襲擊,最終緻使67人死亡713人重傷,而您甚至在事後連慰問款都沒有補償,這又是為什麼;還有……”
“因為我需要權力,”言衿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以為您會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去做就能做到的。”
“你需要權力?”江鎏怒極反笑,“可我看您架空總長這套做的很利索啊。至少兩年前,14區政府能夠自行決斷的事就都由您管理了吧?不用把話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隻是需要替罪羊。”
“至于權力?當然,我看得出來,您确實很需要權力。”
“那個……”祁安看着這兩人争吵起來的樣子,感到有點手足無措。
她看得出來,言衿說希望能夠跟她們合作,這話是真心實意的。測謊是她在為議會工作中需要用到的技能,她相信自己不會出錯。
“怎麼,你有什麼高見?”江鎏逼人的眼神從言衿身上轉向了祁安。
“我覺得言衿女士沒撒謊……”
相信自己是一回事,面對江鎏的眼睛是另一回事。
祁安心虛得移開視線。
“你覺得她沒撒謊?”
“沒。”
“哦,那看來我說對了,的确是缺個替罪羊。”江鎏點點頭。
“可是她跟我保證,不會把教授卷進這件事……”
“可不是嗎,畢竟有江鎏和我就夠了。”陳晨在邊上沉思着補充。
“不。”就在這時,言衿終于出言打斷了她們,“我很抱歉江鎏女士,陳晨女士,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承認,你們一開始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的确需要替罪羊,當我知道夏星眠教授來了之後,我就認為她将是這個最好的人選。但是現在不需要了。”
“什麼意思?”
“因為我發現,完全跟你們站在一邊,将是對我來說最好的選擇。”
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江鎏在心裡默默按着節奏數自己的呼吸。
這是姜瑜堇教她的,一開始,她隻會在緊張的時候這樣做,現在,她已經可以熟練利用這個口訣控制自己不要打人。
看着她開始閉眼深呼吸,陳晨攏着頭發笑起來:“言衿女士,我覺得您最好還是快點離開這裡比較好。再晚一點,我真怕她會把您腦袋擰下來。”
“嗯?”
陳晨也聳聳肩:“您憑什麼覺得您想跟我們合作我們就要跟您合作呢?恕我直言,您的倚仗不過是作為14區政府人員,比我們的消息來源更多一些。但我們不願意合作您又準備怎麼辦?還是說您想拿夏教授威脅我們?那您知道夏教授隻要公開說一句支持姜瑜笙,姜瑜笙就能立刻不計前嫌給她派幾十個保镖二十四小時保護她的周全嗎?”
“陳晨,你别……”
“閉嘴夏祈。你信不信就是夏教授現在醒過來聽說你把這位大人帶來了她都會再被氣暈過去?”
“為什麼?我們明明可以合作共赢,這樣不是最快最安全的方法嗎?短時間内14區的自治肯定做不到,但是至少我們雙方合力,也可以暫時改變些什麼,至少不要再讓大家過朝不保夕的生活了,這樣不好嗎?”
“真蠢。”江鎏眼睛都沒睜開,“14區的混亂是黑色交易能夠繼續下去的唯一保護。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進行大規模洗錢和違法交易?你真的覺得隻要不選擇脫離議會的控制,他們就能眼睜睜看着這裡的一切越變越好?”
“您說的對,這裡需要的從來隻是一把火,”言衿将高腳杯裡最後一點紅酒喝盡,“如果議會不向這裡施壓,這裡永遠也不會改變。”
江鎏和陳晨都不說話了。
言衿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回桌上:“你們不必責怪夏祈小姐,是我希望她帶我來這裡的。我認為我們可以合作,當然,現在也一樣。我在上層區認識幾個朋友,聽說有位李先生似乎對我很感興趣。我的确是周仕明的私生女,這點你們不需要再去查證了。不過有一點需要說明,我與他本人并沒有任何關系,我的父親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一直這麼認為。”
“今天姜瑜笙還将邀請一些人去參加晚宴。”
“雖然不必我多言,但是在我們毫無作為的這些日子,有些人的陰謀一刻也沒有停下過。”
說完這些,她就轉身穿上了外套,準備推門出去。
“你……”陳晨想了一下,開口問道,“如果我們不同意,你準備怎麼辦?”
“夏星眠到這裡來,是我這麼長時間裡看到最好的機會。我知道你們是好朋友,不希望她涉險,但我還是要說,等她離開後,大概還要再等很多年吧。”
言衿站在門口,禮貌地向屋裡幾位點頭示意。
“呵,說真的,我現在覺得,如果我們能達成合作,說不定我也能和你們成為摯友。那麼走出這扇門,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這樣對我們都不錯,對吧。”
“我們需要時間。”
江鎏這時說話了。
“夏星眠短時間内不會離開,好不容易離開第一區,她現在如果回去勢必要站隊,這極有可能改變目前的政|治|局面,在沒有想好該怎麼回答記者的問題之前,她回不去。即使你說想要跟我們通力合作,她也可能無法避免得成為犧牲品。等她醒了,我們會給你答複。”
言衿離開了,祁安有點緊張得坐在原處。
好像闖禍了。
但是祁安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不管發生了什麼,合作者難道不是越多越好嗎?
“您剛才……”
“如果她說希望通力合作是實話,那不讓夏星眠成為衆矢之的的辦法隻有一個。”江鎏盯着門平靜得說。
陳晨有些疲倦得向後靠,接過江鎏的話:“她可能想以綁架夏星眠為噱頭,迫使議會向下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