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遊俞最擔心的問題終究還是來了。
他硬着頭皮說,“如果我說……”
“你可别又跟我說是路過”,林鹿用手點了點他,一副警告的意味。
遊俞搖搖頭,“我是想說,你沒有給我報平安,我問了文君姐她們也都聯系不上你,我怕有什麼事,就想來這裡看看”。
他又趕緊說出自己一直想跟她解釋的話,“剛好有認識的人邀我來這裡,所以我就來了。我沒有想要打擾你工作,隻是打算确保你安全後就離開的,沒想到真的碰到你了”。
“隻是認識的人……不是朋友?”
“不是!小時候在一個小區一起生活過幾年,後來我跟着父母出國了就跟他們沒有聯系了,回國後可能是因為彼此父母的關系,他們總會邀我出去玩……但是我從來沒有去過!”
“……除了今天”,遊俞有些窘迫,但他的眼眸誠懇而真摯。
老實說,林鹿今天在包廂看到他第一反應就是“人不可貌相”,和那樣一群人出現在那樣的場合,隻會出淤泥而全染吧。後來他的種種行為表明,确實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林鹿盯着他眉下那一顆小小的痣,一張幹淨無害的臉在這顆痣的點綴下竟顯出一絲蠱惑。
她兀得問道:“你在哪兒讀的大學?”
“啊?”
遊俞被問懵了,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裡了?但他還是順着林鹿的話,乖乖回答:“花城大學”。
末了,又補充道:“和你一個大學,學姐?”
林鹿不得不承認,遊俞歪着頭語氣拐着彎說“學姐”的樣子,真的有些可愛到她了。
“我之前在學院上選修課,好幾個任課老師都放過你曾經的作品呢!”遊俞自豪的神色絲毫不加掩飾,當然,他不會說,他是專門找了曾經教過林鹿的老師去選修課程。
林鹿的思緒随着他的話飄遠,她想起來自己那些作品的指導老師無一都是陳肈叙,想起跟着他去參加田野調查、做慈善,想起他和師母為自己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請她去家裡過年時那種溫暖到讓人落淚的氛圍,是他教導自己怎樣才叫一名真正為民請命的新聞記者,“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
“小鹿?”遊俞很敏銳地覺察到她突如其來的陰郁,語氣有些擔憂。
“嗯?”掩飾般的,林鹿随口又問,“聽說你是本碩連讀?”
遊俞點了點頭。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知道自己肯定勾起了小鹿對學校、對導師的回憶,那段時光或許對她而言也是有美好之處的,但他卻隻會想起他曾眼睜睜看着她落魄悲傷、陷入囹吾,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在暗地裡默默陪伴她的日子。
“那你多少歲?”問出這種問題,林鹿才發覺,自己對她這個便宜“學生”屬實是知之甚少。
“21”。
“哇!你這麼小就碩士畢業了?”
“我不小!”遊俞終于第一次忍不住反駁林鹿。
“你比我小五歲,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弟弟”,林鹿打趣道,踮腳揉了揉他的頭發,她一直盯着他清爽柔軟的頭發手癢很久了,看起來就很好摸!
遊俞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為她如此親昵的動作而欣喜,還是該為她把自己當弟弟而煩惱。
我才不要當你弟弟……
*
林鹿和遊俞并排走到休息室門口,正巧撞上彭香雲從裡面出來。
她先是目光在林鹿身上巡視了一圈,表情有些難以言喻,而仰頭看到遊俞的臉後明顯失神了幾秒。
林鹿認識她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她表情變化這麼複雜,饒是自诩“懂億點點心理學”的林鹿都有些迷惑了。不過她反應很快,笑着說:“香雲姐,我回來拿點東西……”
想必是小鹿比較熟識的人。遊俞也跟着禮貌性地對彭香雲點了點頭。
“你是李木木的嫖客?”
?!!
林鹿被她如此直白的話驚得連嗆了好幾聲。遊俞都顧不上臉紅了,忙拂了拂她的脊背幫她順氣。
過道來來往往的人也紛紛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看。
兩人都沒有正面回複彭香雲的話。說多錯多。
林鹿趕緊溜進休息室背上包,拉上遊俞的胳膊打算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真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彭香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鹿回頭,彭香雲仍靠站在休息室的門口,頂光打在她的臉上,顯得有些可怖。
“哪種人?”林鹿維持着臉上的笑容,手掌卻開始變得冰冷。
“你别笑了”。
“你的笑讓我覺得肮髒、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