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她搜出手機導航,又四處看了看指示牌,正思考着從哪邊出去。
左側一輛車“滴滴”按了兩聲喇叭,還閃了幾下遠光燈。
林鹿皺着眉看過去,那輛車穩穩停在了自己面前。
車窗降下來,一張清冷又妩媚的臉露了出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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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磨磨蹭蹭系好安全帶,一直猶豫着要說些什麼。
說謝謝?可是謝什麼?畢竟在傅正清看來今天是自己幫她頂了班。
說對不起,自己騙了她?有種不打自招的感覺。
林鹿不敢揣測傅正清究竟是哪種人,以及是否值得自己信賴,她擔心自己先露餡會讓一切前功盡棄。
傅正清默默看着林鹿有些不安的小動作,内心不免有些發笑,她怎麼跟幼幼一樣。
傅正清已經查清楚了,原來“木木”是一個記者。隻是……像她這樣看起來不谙世事、毫無心機的人也能做調查記者嗎?
傅正清把車駛出地下停車場,随意問道:“外面雨下太大了,今晚去我家吧?幼幼很想你”。
“啊?”林鹿一下沒反應過來,就像設了很重的心防的人卻被問到“你吃飯了嗎”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一樣,她回過神後點了點頭,“哦哦,好呀”。
冰雹一樣的雨滴砸在玻璃上,聽着無端讓人心慌。林鹿望了眼大雨中張牙舞爪的婆娑樹影,故作輕松地說:“今天還是我第一次出入那種場合呢,好新奇,清清姐讓我見了大世面!”
“你和那個男孩還穩定嗎?”
!!!
林鹿又被傅正清的話驚到了,怎麼回事啊!這人怎麼總是不按套路出牌。但她勝在反應很快,随即露出一副少女懷春的神情,“你說的是……小俞嗎?”
傅正清點了點頭。
“他……對我很好的”。
“那就好”,傅正清打了個方向盤,頭微微往她那邊偏了一下,似乎瞟了眼後視鏡,下一秒又正視着前方,沒有和林鹿有一瞬的眼神對視。
半晌,她才說:“那個男孩不錯,好好珍惜”。
林鹿疑惑但不說。混到傅正清這個地步的女強人,還會戀愛腦嗎?她怎麼會相信認識沒有幾天的“嫖客”和“小姐”之間能有真愛?但是傅正清的話讓她抓住了由頭,她正愁沒有好的借口結束這份工作。
林鹿垂下眼眸,支支吾吾地小聲說:“他想讓我跟他走,不要做這份……工作了”。
說這話時,林鹿也在悄悄觀察傅正清的反應,但對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挺好的,我也覺得你不太适合做這個”。
車子開進了一個小區,傅正清找到車位後,倒車入庫穩穩停下。
車内氛圍燈悉數變暗,這時她才看向林鹿的眼睛,笑着問:“以後還能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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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伴随着劇烈的電閃雷鳴。林鹿一晚上都在混沌中半夢半醒,早上起床時頭還有些疼。
客廳裡傅正清和幼幼正在吃早餐,見到林鹿的房門開了,幼幼眼前一亮,高興地放下手中的叉子,喊道:“木木姐姐!你醒啦!”
如願見到心心念念的“木木姐姐”,幼幼一大早的郁悶也一掃而空,她一直都在怪自己昨晚沒忍住先睡過去了,沒看到木木姐姐,早上媽媽也不讓自己去木木姐姐的房間,說怕吵醒她。可是她馬上就要去學校了呀,她還以為自己今天又見不到木木姐姐了呢!
電視上正在播放早間新聞,昨晚花城遇上十年未見的特大暴雨,數個地鐵站被淹,今天仍有很多路面積水過深,因此,多個區陸續宣布停課停工停市。
傅正清聽到新聞,幽幽來了一句:“哦,差點忘了,幼幼,你們學校昨晚通知說今天不用上學”。
窩在林鹿懷裡的幼幼聽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龇嘴露出潔白的小虎牙,小發雷霆道:“媽媽!你不早說!”
“忘了嘛”,傅正清滿不在意地打馬虎眼,指着電視上涉水報道新聞的記者說,“幹記者真不容易啊,大風大雨還在外面播新聞”。
說罷,她瞟了眼林鹿,“像你這種小身闆可不能出這種外景,被風吹走了都拉不回來”。
傅正清這副諱莫如深的模樣,總讓林鹿覺得自己好像暴露了些什麼,可惡的是,她還無從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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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全市的暴雨紅色預警解除,雨勢漸停後,林鹿才動身準備回家。她還有好多收尾工作要做,實在耽擱不起了。
在電梯口,幼幼一直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林鹿把自己幾年前在寺廟求的平安墜摘下來,想要挂在幼幼脖子上,願她健康快樂地長大。
但被傅正清制止了,“這種墜子不能随便轉贈給别人”。
林鹿“唔”了一聲,她其實不懂這些講究,也不太信宗教,當時隻是覺得好玩,跟着湊熱鬧求了一個。
她讪讪縮回手,重新低頭戴上玉墜,隻聽到傅正清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你可以到時挑個日子,帶幼幼也去求一個”。
幼幼随即雀躍應道:“好耶!馬上又可以見到木木姐姐啦!”
林鹿了然地笑了笑,她弓腰摟住幼幼,在她軟軟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很快的,不用太想我”。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住傅正清,狡黠地說:“你也是”。
在傅正清愣愣的神情和幼幼捂着小嘴偷笑的反應下,林鹿轉身鑽進電梯,擺了擺手,大聲說道:“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