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英語老師把音标課程略過不講,隻說班上有興趣的人可以報名課後補習。她沒辦法向父母開口要錢去補習,就隻能自己試着網上下載來自學。
可是他們卻連理由都不問,就覺得她是追趕潮流,告誡她不要玩物喪志。
那是孔欽苑最狼狽的一天,她說着最尖銳的話,狠狠的攻擊肖秋和孔德就,刺傷對方的同時,把自己同樣搞得傷痕累累,然後沖出家門。
她覺得很絕望,為什麼孩子不能選擇父母,為什麼她沒有如他們所願是個男孩子,為什麼她連離家出走都無處可去。
她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覺得在對方失望的眼神裡,自己心口好像破了一個很大的洞,空蕩蕩的呼啦呼啦的疼。
甚至腦海中還回蕩着,關門時,肖秋的話“不要管她,我看她能走到哪裡去!”
是啊,她确實無處可去。她可以去哪裡呢?
她流着淚在街上,迎着路人詫異的目光,感覺自己大概就和大街上的流浪狗一樣。
無依無靠,無處可去。
默默的擦幹淨眼淚,孔欽苑決定回去,直到她回頭,看到綴在她身後沉默的孔德就。兩人相對無言。
隔了一會兒孔德就才低聲說了兩句話。
“回家吧。爸爸明天去你學校問問……”
“生你的時候,我和你媽都沒有後悔過。”
然後,兩人一前一後一路沉默回家。
肖秋意外的也沒在說些什麼。
一家三口難得的坐在一起吃了頓飯。
好像剛剛這場争吵已經平息,孔欽苑又還是以前那個懂事乖巧的孩子。
但一切都不一樣了,孔欽苑自此再也不保持乖巧的沉默,也不再惶恐的想着要乖乖的,不能增加他們的麻煩和壓力。
她這個時候覺得果然想要什麼就要自己去争取,父母的關注也不例外。
後來可能是某一次,又或者是無數次聊天中。
肖秋總是在告訴她,她不想再生孩子了,不是因為政策限制,而是有她一個就夠了,兒子女兒在她心裡都是一樣的。
而且她确實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無心去操持太多,生孩子對她來說挺負擔的,她并不太喜歡小孩子。
孔欽苑信了,也在肖秋屢次三番提起這個話題的行為中明白,當時的傷口不止留在她一個人心上。
再大一點後又覺得有點好笑和釋然,她和父母之間的矛盾其實一直都不是她所以為的重男輕女。
而是因為在他們心中,她的需求總是被排在很多東西的後面。
工作、職責、理想、還有權力。
她一直想要得到關注,卻得不到。
但,并沒有誰規定父母一定要把孩子放在前面的位置對嗎?
至于現在…
孔欽苑蹙眉又松開,還是有種被欺騙感…即使現在已經釋然了,但原來肖秋的那些話果然隻是安慰她。你看一打破限制,對方就生二胎了!
哪怕她才是那個二胎。
但她現在已經不是十一二歲時候,那個迫切渴望父母關愛的孩子了,也不是惶恐不安想要從父母口中反複确認女兒兒子都一樣,以此來獲取安全感的孔欽苑了。
而是已經明白有些人的愛無法言說,也已經明白肖秋和孔德就的追求和理想,不再渴望父母關注,最終和他們達成和解的孔欽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