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啊,你回來了,飯菜在竈上熱着我去給你端來。”徐嬸說完起身。
越溪攔住徐嬸:“嬸娘,我去就行。”
南舟抓住越溪的手腕,對徐嬸輕聲說道:“嬸娘,姐姐想喝您煮的茶,我就在這和姐姐說說話。”
“好好好,我去煮壺熱茶給你們喝。”聽見南舟的話,徐娘精神都好了許多。
越溪想将手從南舟手中掙脫,誰知對方抓得更緊,她低頭看向南舟的手,是當年在雪夜裡,他們與娘親失散後凍瘡的傷疤,十四年了,依舊沒有愈合。
“你想說什麼?”越溪問。
“你可知夷山應家是什麼地方?”南舟咬着牙,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要去,你不要命了?”
越溪猛地擡頭,直視南舟:“倘若我們真的是妖,鳳都這麼多降妖師駐守會沒有察覺?”
他們是否是妖,這個問題已經争執多年,娘親自暮曉山而來,身份不言而喻,但他們的父親是人族,更何況他們身上一點妖的痕迹都沒有。
“難道你不想找到娘親嗎?”越溪問。
“那又如何!當年娘為了找爹一去不返,如今你也要随她去嗎!”南舟退到門口,眼角泛紅,十分抗拒的樣子。
越溪上前扶住南舟的肩膀,強扯出笑意:“沒事的,你還不相信我嗎?”
南舟垂着頭許久沒有回話,他抓着越溪手腕的手指尖泛白,随後緩緩松開,眼眶通紅自嘲道:“随你,你一向隻循自己的主意,何曾問過我的意見。”
那日過後,越溪沒再見過南舟,她知道他是有意躲着她。她知南舟心之所想、所思、所憂,但她也放不下自己那份執念,想來,都是得了心病。
徐嬸告訴越溪,南舟已經拿到先生的舉薦信,可以參加明年開春的考試。
回想那日的情景,南舟應是要同她說這個好消息,結果兩人卻不歡而散。
不過這樣越溪也放心了,她隻希望南舟這一生順遂,延續如今的安甯……
越溪給徐家添了存糧和日需品,到醫館留了藥錢,又叮囑了一番才罷。
至于望江樓,沁娘為她辦了場送别宴,隻有幾位師傅和夥計。
席上越溪看向每一張熟悉的臉,一下子對離别有了實感,這次她不知道要離開多久。
沁娘一手一個酒壺酒杯,坐到越溪身邊:“到了應家,做好分内事,安分守己,凡事都不要出頭,鳳都還有你的親人在。”
越溪聽得迷糊,不明白沁娘突然說這番話是何意,但也應下了。
一壺酒見底,沁娘與越溪碰了杯,面上現酒暈,眸中柔和不舍:“希望你,得償所願。”
越溪回敬:“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五日後,越溪如約來到鳳都南門,遠遠便看見幾輛馬車,和正在裝行李的車馬隊伍。
那日見到的姑姑和兩位姑娘都在,晚桃正拿着簿冊清點行裝,青初則在與一位紅娘交談,不知說了什麼話惹得那紅娘笑開了花,最後青初還給了她一袋銀兩。
越溪加快腳步朝隊伍走去時,突然被一個懷抱圈住。
“越溪姐姐!”是那天急着盛湯喝的姑娘久香,眉眼彎彎,笑得肆意開朗。
越溪瞧見是她,從行囊中取出一包糕點:“那日見你喜歡吃糖糕,這是昨日做的,你嘗嘗。”
久香意外越溪還為她準備了糖糕,激動得眼睛冒光,對越溪道了謝,一下子吃了好幾塊。
“依姐姐這手藝,要是還搞不定二公子,就真麻煩了。”
此話一出,越溪突然想到,夷山也是不小的地方,人傑地靈什麼樣的廚子找不到,應家不竟遠跋涉到鳳都招廚子,難道這二公子有什麼隐情,于是便問:“此話怎講?”
“你是不知道,”久香四顧張望後壓低聲音,“二公子嘴可挑了,吓走了好幾位師傅,這次要不是到鳳都下聘,還尋不到姐姐廚藝這麼好的呢。”
“下聘?”越溪聽得摸不着頭腦,越聽越多新鮮事兒。
“對呀,就是二公子……哎喲!”久香話沒說完,就被筆杆敲了頭,疼得驚呼一聲,轉過身去,發現是晚桃。
晚桃面色微愠:“休得再胡說,要是被姑姑聽見了,可不是扣上你三天晚膳這麼簡單。越溪姐姐,莫見怪,久香平時就愛亂叨叨,你别放在心上。”
這下久香終于閉了嘴,趕緊拉着越溪先上了馬車。晚桃看着兩人的背影無奈輕歎一聲後,朝青初走去。
“姑姑,都盤點妥當了。”晚桃将簿子遞給青初,正巧青初同紅娘也結束了談話。
待紅娘離開,晚桃問道:“姑姑,老爺瞞着二公子讓我們來鳳都下聘,萬一讓二公子知曉……”
“走一步算一步吧,這婚約,應宋兩家在前門主還在的時候就訂下了,不是誰随便說說便可改變的,回去後,叮囑此行的人,下聘的事不得再提。”
“是。”晚桃欠身應下,“對了,越溪姑娘已經到了,久香先帶她上了馬車,需要現在帶她過來見姑姑嗎?”
青初擡頭看了天色,“不必了,抓緊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