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莊的一個小院内,一個孩童坐在台階上,清風吹過帶着他手中的風車轉動,引得他咯咯直笑,晃着個小腦袋樂得自在。
屋内三人滿懷慈愛地注視這一幕。
一位端莊大氣的婦人端着茶杯,面容雖已染歲月,但身姿挺拔,舉止投足間看得出是習武之人,她是沐宴的姐姐,沐瑤的姑母,沐珍。
孩童是沐珍的孫兒,她雖已出嫁,如今還當了祖母,但還是和從前一般幫忙管理沐家莊大小事務,夫家也在沐家莊境内,時常回來。
“一段時間不見都長這麼高了,日子算算過得真快,咳,咳……”
說話的是林知意,沐瑤的娘親,常年因病卧床,人形同枯槁,身體孱弱,病容難掩愁苦,此時隻說了一句話便咳嗽不止。
沐瑤坐在榻椅邊,輕輕拍着林知意的後背,每拍一下她都仔細觀察娘親的反應,等咳嗽止住了,忙遞上一杯溫水。
沐瑤笑着回道,“可不是,娘現在得多悄悄,興許再過幾年都長得比我高了。”
沐珍:“淨說胡話,又不是地裡的苗,哪能長這麼快。”
“姑母,我可沒胡說,我娘總說我蹭地一下,就長得比她還高了。”
“你要是一直這般孩子氣,你娘還得多想些哄你的話。”
“那我更不想長大了,我希望能被娘一直哄着。”沐瑤笑眼彎彎,撒嬌地鑽進林知意的懷中。
林知意憐愛替她拿走粘在臉上的碎發,輕撫着她的頭發,眼裡多了幾分笑意。
“阿意,你瞧瞧她,當年像她這年紀,咱們倆都抱上孩子了,就你還慣着她。”
沐珍原本是要告沐瑤的狀,但一說出口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亂下,眼睛在林知意和沐瑤身邊來回瞟。
“娘可别聽姑母的,誰不知道姑父把姑母寵上天了,前些日子還在府裡喊着姑奶奶仍是一枝花呢。”沐瑤嘴裡喃喃着,沖着沐珍做了個鬼臉。
林知意輕拍她的手背,嚴肅的神色卻難掩寵溺,“她一直如此,姐姐别生氣。”
“我可不敢生她的氣,不然我一整天都氣不過來了。”沐珍揮了揮手中的帕子,幾次欲言又止後眼神示意林知意。
林知意明白她的意思,便對沐瑤說道:“如果你想去找他們,便去吧。”
沐瑤臉上閃過一瞬慌張,“娘說什麼呢,難道是嫌我今日按得不舒服要趕我走了?”
“好了,你今日不知幾次心不在焉了,難道為娘還看不出來嗎,去吧,這裡有你姑母呢。”
“是啊,趕緊過去,那個叫天月的小丫頭都不知道來問過幾次了。”沐珍附和道。
沐瑤被“拆穿”,在兩人幾番“趕人”下,喜形于色的她就差歡呼雀躍了。
“我會盡早回來的!”她邊喊邊往外跑去,聲音裡都牽着笑聲。
待沐瑤的腳步聲遠去,沐珍才換上一臉的歉意,“阿意,抱歉。”
方才她提起“孩子”後,自己也想到了沐沉雲,她深知沐沉雲的離世對林知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傷痛,平日裡更是不敢有人提起。
林知意笑笑,“沒事,都過去了。”
“你嘴上說過去了,但心裡怎麼還是放不下呢?”沐珍頓了頓又道,“我甯願你同阿瑤一樣沒心沒肺。”
林知意垂眸,摸了摸沐瑤坐過的地方,“我該慶幸,慶幸她還願意這般笑着。”
沐珍說的沒心沒肺,是因為沐瑤在沐沉雲離世後傷心了一段時日,但很快自我調整,又恢複以往的活潑開朗,長輩都在背後說她孩子心性,傷心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大家心裡也慶幸,慶幸在當時死寂一般,整日被傷痛籠罩的沐家莊,還有沐瑤這一抹活氣,揮散不少陰霾。
“你最近身子如何?”沐珍問道。
“好些了,阿月每日晨時都會來給我把脈,最近開的藥也少了。”
“聽說夷山的人給你帶了丹藥。”
林知意擡眼,“是,子默帶來的。”
“子默,應子默。”沐珍重複念了名字,“他跟阿瑤……”
林知意擡高音調打斷她,“姐姐,以前的事,我們都不必再提了。”
沐珍明白林知意的意思,便噤聲不再說話。
沐瑤到的時候,應家的人難得都在場,應天月正在應子默手上不知搶什麼東西,應洛羽和越溪在屋中另一側斟茶品茶,其他人都在看熱鬧。
“是我先看見的,應子默你不講武德!”
應子默身材修長,東西在手,手臂一舉,應天月上蹿下跳都沒搶着。
“是什麼好東西讓你們兩個還搶上了?”
“沐瑤!”應天月看見沐瑤立馬撇下應子默,“你來得正好,我們在編竹葉,我們以前經常一起編的你還記得嗎?”
“當然,我還經常割傷手,滿手血去吓你二哥呢。”
應洛羽原本喝着茶,聽見這話差點嗆着,好不容易忘記的畫面一下浮現在眼前,茶也喝不下去了。
應天月:“是啊,當時怕你再受傷,還是沐……”
“應天月!”應子默突然一聲厲呵。
“你一驚一乍的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