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了。”應洛羽像孩子讨水似的,眼神朦胧地看着越溪。
越溪倒了杯水,遞過去的時候,還擡眼偷偷瞄了一眼,但總是怕啥來啥,應洛羽剛喝了一口水,便沉聲問道:“你看見我身上的傷了?”
越溪肩膀一抖,沒有回答,心想,她都忘了應洛羽這耳聽八方的能力,他果然聽見了。
“其實看見不是什麼大事,府裡的人都知道我身上有傷。”應洛羽想要輕描淡寫帶過,語氣中卻帶着一絲酸澀。
“你不問問是誰打的?”應洛羽又問。
越溪抿着嘴,小聲回道,“這種事,也不好問吧……”
應洛羽輕笑一聲,“是門主,不對,是東家的嬷嬷打的,所以你才帶我逃出來的,這不是你說的嗎。”
“那隻是和劉叔說的,我總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訴他們。”
應洛羽也不理越溪說什麼,繼續說着,“小羽公子,這名字我倒是沒聽人叫過,還挺新穎的,不錯。”
“同理,規矩我懂,公子的名諱我可不敢告訴外人。”
“公子?”應洛羽沉下臉,将茶杯大力地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我不喜歡你叫我公子。”
越溪看見應洛羽一副耍小孩子脾氣的樣子,一下不知如何接話,還不如以前沉默寡言來得好對付。
她換上一個勉強的笑容、哄孩子似的語氣,“那我應該怎麼稱呼呢?”
應洛羽當真想得十分認真,“小時候,長輩都叫我小羽,羽兒,又或者直接叫洛羽,不過這些都太平常了,沐大哥取的刺猬老虎雖然不錯,但日常這麼叫有些奇怪,得取個别人沒叫過的,阿洛?阿羽?還是……”
“應洛羽,我餓了,我去煮幾碗面條,你吃嗎?”越溪突然起身,臉頰明顯紅暈,雙手無處安放,一副想要趕緊逃離的樣子。
應洛羽一愣,随後呆呆點了點頭,待越溪走後,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勾起嘴角,一副回味的樣子,“叫應洛羽,好像也不錯。”
*
隔天應洛羽醒來,已經能下床了,昏睡了一天加上昨天卧床一天,來到平安村的第三天,他才第一次踏出屋子。
剛走出房門,迎面撞上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兒,頭頂紮了一個精緻的沖天辮綁着個紅緞繩,穿着個短袖短衫,還捧着個篩子,這一撞,把篩子上的幹蘑菇給灑了一地。
“哎呦喂。”小兒倒在地上長長哀嚎了一聲,但馬上從地上爬起,麻利地收拾,“原來是你啊大哥哥,我爺爺說你被人打了,好些了嗎?”
小兒的眼睛跟葡萄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應洛羽,聲音清脆稚嫩,還透着一點老道,人小鬼大,看他這副樣子,應洛羽忍不住笑笑,伸手摸了他的辮子。
小兒後退好幾步,表情十分嚴肅,“哎不能摸,辮子被摸了我可就長不高了!”
“抱歉抱歉,要不我讓你摸回來。”應洛羽将頭發撥到前邊舉起。
小兒上下打量他,随後搖頭,“算了算了,我奶奶說讓有福氣的人摸頭,我也能沾點福氣,我看大哥哥長得這麼好看,還那~麼高大,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我以後一定也能長成你這個樣子,我還得謝謝你呢。”
小兒的一番話将應洛羽逗得哈哈大笑,嘴裡重複着他說的話,“是嗎,我看着像是有福氣的人。”說完他的神色慢慢落寞下來,目光朝下,不知想到了什麼。
小兒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大哥哥,我要去忙活了,今日有好多活沒幹呢,你是出來找姐姐的嗎?”
應洛羽含笑點頭,“是啊,你有看見她嗎?”
“她一早就跟我奶奶去山上了,我奶奶認識好多草藥,姐姐說你太多傷,讓奶奶帶她去采,還能順便認認樣子,不過上山下山都得費老勁兒了,可能要太陽從那邊下去後,她們才能回來。”
“要不我幫你幹活吧。”應洛羽提議。
小兒馬上擺手拒絕,“不行不行,你身上有傷,就得好好歇着,你是客人,我怎麼能讓客人幹活呢,傳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這樣啊,那我就坐在院門口等姐姐和奶奶回來,你有事就喊我。”應洛羽忍不住又上手摸了摸小兒的腦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安,你也可以叫我安安!不說了不說了,活沒幹完,我爺爺回來會說我偷懶的!”
小安捧着篩子急匆匆地快步離開,又突然停下轉身對應洛羽說道,“爺爺奶奶說你跟姐姐很般配,我今天才看見你,我也覺得你們很般配,要百年好合哦!”
說完又一扭一扭地走了。
應洛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獨自一人站在門口傻笑好一會兒。
院門對着的是開闊的山景,門口有張矮桌,還有兩把竹編靠椅,應洛羽回屋拿了茶壺和茶杯,就這麼靜靜地坐着,看着遠處高低相錯的山包,吹着涼風,耳邊的鳥鳴悅耳悠長,茶水的香氣恰到好處。
“其實這樣也不賴。”應洛羽靠在椅背上,閉着眼,不自覺翹着腳晃着椅子,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