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周圍有幾道身影落下。
“應二公子。”為首的男子向應洛羽打了招呼。
應洛羽掃了幾人一眼,“你們來得正好,身為降妖師,一個妖族在大翎的領土内生活了近十年,你們卻毫無察覺,這罪,你們可想好要如何擔?”
“這……”為首的降妖師認出了玉娘,心中也十分疑惑,“可玉娘身上并未發現有妖族的痕迹。”
“她沒有,那她呢!”應洛羽氣憤地指着妍兒,“她們的族人都在附近,你說你們也毫無察覺?”
幾名降妖師紛紛低下頭去。
苒苒突然起身撲向應洛羽,對他拳打腳踢,淚如雨下,“你為什麼傷我娘,你不準傷害我娘!”
應洛羽看見苒苒心生不忍,抓住她的手臂解釋,“她是妖,是一隻烏鸫鳥妖!你爹是降妖師,你練劍不就為了成為你爹那樣的降妖師嗎,你怎麼能包庇妖族?”
“她不是!她是我娘,我不練了,我不練劍了,我隻要我娘!”
應洛羽突然覺得頭疼欲裂,視線變得模糊,将苒苒推給越溪,“帶她離開。”
越溪沒有應他的話,而是擋在他身前,“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如果玉娘要害蓮花鎮的百姓,那我們這幾日看到的景象又是什麼?這裡面有太多不解的地方,你要給玉娘說話的機會!”
“她們要逃,還需要解釋什麼?”
“逃是因為她們害怕,她們沒有傷害任何人!”
越溪的聲音在應洛羽的耳中亂竄,他的頭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撕開,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再不下手就來不及了,想到可惡的妖族要從自己手上逃走,應洛羽将越溪一把甩開,步伐搖晃走向玉娘。
越溪還想挽回,“應洛羽,苒苒的阿爹也是降妖師,你為何不問問其中緣由!”
“降妖師怎麼會和妖族在一起!”應洛羽漲紅了臉,怒斥道。
越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痛得大口喘氣,不甘心地抓住他的衣領,“你要殺她便先殺了我!”越溪紅了眼眶,露出一絲苦笑,“你别忘了,我也是。”
應洛羽的腦袋轟地一下炸開,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喘不上氣,眼前一黑向前倒去,越溪急忙将他接住,聽見他嘴裡還在念着什麼話。
“你不是,你不是,不是……”
越溪緊緊将他抱住,應洛羽說的每個字都仿佛重拳一般打在她的心上,疼得快要窒息。
混亂間,越溪看見遠處火光點點,從一點到逐漸數不過來,等火光走近,他們便已經被蓮花鎮的百姓重重包圍,每個人的手上都拿着各式農具,還有傍身的武器。
越溪看到走在最前頭的劉叔和劉嬸,擔心玉娘是妖的事情暴露。
“劉叔劉嬸,你們怎麼來了?”
劉嬸上前抱住痛哭流涕的苒苒,而劉叔則是走到越溪和應洛羽跟前,神情嚴肅。
“越溪姑娘,小羽公子,其實我們知道你們的身份不簡單,但也知道你們不是壞人,大家夥兒這次來無心與你們起争執,我們隻有一個請求,請求你們放過玉娘和苒苒,覃商是我們蓮花鎮的大恩人,他的遺孀遺孤有難,我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若你們不同意,那便先從我這把老骨頭身上踏過去!”
“還有我!”
“我這把骨頭也算一個!”
“你們放過玉娘吧!”
人群中的喊聲不斷,劉叔的話讓越溪怔在原地,應洛羽此時扶着她的身體坐起,直視劉叔問道:“你們早就知道她是妖?”
劉叔一頓,但馬上挺起胸膛大聲回答:“我知道!我們全都知道!”
此時妍兒淚眼婆娑地守在玉娘身邊,輕觸她的臉,“玉姐姐,有人來救我們了,沒事了,沒事了。”
玉娘眼睛微微睜開,面上已經做不了任何表情,兩行淚從她的眼尾話落,雙唇輕顫,喃喃喚着劉叔。
劉叔的耳力不好,此時卻像是有感應一般來到玉娘身邊,看到玉娘的一瞬間止不住哽咽。
“閨女,你别怕,苒苒好好的,我們父老鄉親絕不會讓你們母女被帶走。我們不是故意瞞着你,是擔心挑破了,你在蓮花鎮生活會不自在。我們也知道這些年是你和你的族人在護着蓮花鎮。你争口氣,一定要挺住,我們馬上帶你們回家。”
玉娘聽後微微張嘴喘氣,一隻手顫顫巍巍擡起,卻一把緊緊握住劉叔的手,一雙眼睛早就被淚水淹沒,手心傳來的更多是祈求。
為首的降妖師此時開口道,一臉為難,“應二公子,玉娘我們是認識的,既然我們沒有察覺到她身上的妖力,說明她現在也不算是妖族了,苒苒更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他們是好是壞我們心裡清楚。若是鄉親們攔着,我們實在下不去手。”
應洛羽在看到百姓為了妖族而視自己為敵人的時候,信念便已經崩塌,整個人猶如浸在水中不斷下沉,直到感到無法呼吸。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越溪,語氣帶着自嘲和無奈,“我是不是做錯了?”
越溪隻覺得應洛羽時刻會像落葉一樣凋零随風散去,她捧着他的臉,努力想将他拉回,“她們沒有錯,你也沒有錯,她們為了活着,你也是為了百姓,如今誤會解開了,我們便要将玉娘救回來,你必須擔起責任來,你聽見沒有應洛羽!”
越溪急得抓着應洛羽來回搖晃,想讓他趕緊清醒過來。
應洛羽輕飄飄地倒下,靠着她的肩膀,低聲哽咽,“我不能,我救不了她,苒苒她在看着我,我害了她的阿娘……越溪,幫幫我,幫幫我……”
越溪松了口氣,搭上他的背,又看向此時仍在抽泣的苒苒。
“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